沈邵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臉,難得正經。
他把所有員工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努力那麼久,我希望大家可以再給我半個月時間。半個月,如果還沒有起色,」沈邵閉了閉眼,說,「散伙。」
一起創業的情分多少有點,他們答應了沈邵。
當所有人散去,沈邵抱住我:「知知,我要出差一段時間。」
我隻是笑著回:「好。」
我親自送他去了機場,沈邵這邊一上飛機,我就被人請到了沈爸爸面前。
「遊戲該結束了,常小姐。」沈爸爸對我說。
我隻覺得可笑,並且真的笑了出來。
沈爸爸神情平靜,笑:「你們努力再久,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我隻要幾句話,就可以切斷你們所有路。常小姐,離開沈邵,我可以給你一筆錢,後半輩子無憂,繼續下去,隻會人財兩空。」
「錢,的確是一個好東西,從小我就愛錢,想方設法賺錢,但是,」我直視沈爸爸,「一個普通平庸的人,現成的金錢對他來說是幸福,但對於一個有能力的人,錢,從不是關鍵。」
沈爸爸蹙眉。
我笑:「沈邵沒有你們,也會出人頭地,我相信他。但是,作為父母,你們並不相信他,相反,為了控制他而打壓他。沈先生,我得謝謝你們,徹底將沈邵推到了我的身邊。」
沈爸爸威脅:「隻要我不松口,你們那個小遊戲沒有出路,常小姐非但拿不到錢,還會債務纏身。你和沈邵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錢嗎?」
是,為了錢。
但愛錢,和有良心,從來不是對立的事情。
無能為力時,我不會拒絕沈邵的幫助,而作為他這些年幫助的回報,在他主動放棄我前,我不會成為推開他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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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等著看吧,沈先生。」
10
沈邵能不能殺出一條路,我不知道。
但即便後半輩子債務纏身,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我可以和沈邵分道揚鑣,但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我們的共同作品,放棄他。
沈邵出差,我也努力尋找一線生機。
沈家不可能屏蔽所有平臺。
而且,他們小看了人心。
當遊戲玩家想要分享自己的遊戲進展,發現被屏蔽之後,人的逆反心理便就出來了。
不讓她們發,她們越要把我們的遊戲推廣出去。
開始有很多遊戲玩家自發替我們宣傳,平臺宣傳不了,就口口相傳,甚至還有富婆姐妹直接去買了當地商場的宣傳屏。
沈家還不至於連個小地方的商場都面面俱到。
我發現這一點後,立刻將宣傳對準那些小城市的線下廣告。
還有,沈家雖然屏蔽了我們的相關詞匯,但顯然對我們研究不深。
我私底下邀請了一些剪輯大佬,花錢請她們玩遊戲,再剪輯出相關的視頻,不帶我們遊戲任何相關詞匯。
很快就有視頻出圈,看到的人多了,就會有人問,有人問,就會注意到,我們這個新遊戲,一直都處在屏蔽中。
沈爸爸還是不太了解網絡。
以為屏蔽了相關詞匯就萬事大吉,網友們卻可以延伸出很多替代詞。
沈邵出差了半個月,回來時,我們的遊戲,還在努力地存活著,以微弱的盈利模式。
他胡子拉碴,一臉疲憊,見到我第一眼就抱著我不撒手,身邊的同事想要問出差情況,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無奈,輕輕推了推他。
沈邵不肯松手:「讓我抱一會。」
我聞言,沒有再動。
好一會,沈邵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常知知,我不害怕失敗,我就怕你走,畢竟,你那麼愛錢。」
我打趣:「你可是沈氏太子爺,我們沒做婚前財產公證,我傻了才放棄你這棵搖錢樹。」
沈邵放開我,神情認真:「常知知,沒有沈氏,我也可以做你的搖錢樹。」
11
沈邵做到了。
他這出差半個月,是找關系去做了一個慈善活動。
以我們遊戲的名義,首日流水量,全部捐獻,建希望小學。
官媒報道了這則消息,我們的遊戲名字就這麼出現在官媒的報道中。
我們的玩家,贊揚我們,不知道我們的,好奇我們。
當我們的遊戲名字,帶著官媒的報道上了熱搜時,那所謂的屏蔽,在此刻,忽然就消失了。
一直被屏蔽,無法宣泄的玩家,此刻發現不再屏蔽後,開始瘋狂地安利我們的遊戲,這讓我們的遊戲保持了連續幾日的高熱度。
沈爸爸的打壓,沒有將我們打垮,相反,觸底反彈,我們的遊戲經此一役後,火了。
爆火。
整個公司的人都是忙得腳不著地,各方合作的電話不停。
一個月後,我們的遊戲成為了一匹黑馬,拿下了當月手遊的流水量第一。
也是這一天,沈邵帶著我去了沈家。
去沈家前,他問我:「我想回家一趟,你可以陪我去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沈爸爸看到我和沈邵手牽著手出現的時候,神情復雜,但最終也隻剩下一句:「你們很不錯。」
沈媽媽雖然神情不悅,但也沒有說什麼。
沈邵牽著我的手,神情認真:「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們的認可。
「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我和知知,會超越你。」
扔下這句話,沈邵就帶著我離開了。
在沈爸爸面前放狠話有多帥,等離開沈家,沈邵心裡就有多虛。
他拽著我的手,可憐兮兮地:「知知,狠話我已經放出去了,我的面子,你一定要幫我撐住啊!」
「好。」我笑著回。
沈邵瞧見我這樣,也笑了起來,隨後拉著我就往外跑:
「走,辦慶功宴。」
我們的慶功宴,這一次,順利進行。
我們為我們自己歡呼,慶祝。
很熱鬧,也很振奮人心。
熱鬧之後,又有些想要落淚。
身邊有同事起哄:「老板,慶功宴,你說幾句唄。」
「我們的遊戲大獲成功,老板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老板,講幾句唄。」
沈邵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那我就講幾句?」
同事們一片歡呼。
沈邵笑了笑,開口:「很高興和大家一起努力的作品有了不錯的結果,也希望大家接下來再接再厲,再創輝煌。這是場面話,也是真心的,下面,還想說幾句。」
沈邵的神情逐漸認真,視線在人群中掃過後,停留在我身上:
「常知知,以後,我可以拿自己的錢養你了。你看,能不能給我一個上交工資的機會?」
同事們又是一片歡呼,簇擁著我上前。
我問他:「工資準備上交多少?」
「全部!」沈邵回得又響又快。
我笑了起來:「看你如此誠心的分上,那我就答應你了。」
我的答應,非但沒有讓沈邵高興,反而是當場哭了出來。
哭得稀裡哗啦,成為了他未來幾十年裡的黑料。
即便後來,他的事業從遊戲發展到了其他行業,在多年後超越沈爸爸,成為首富。
誰都知道,知邵的 CEO,在慶功宴上,和他的妻子求婚成功後,哭得像個孩子。
沈邵番外
第一次知道常知知的名字,是有人給我送了封情書。
我沒看。
我身邊的狐朋狗友瞎湊熱鬧,將情書傳閱了一番後,打趣:「我打賭,這情書絕對是找的常知知代寫。」
「代寫?」我詫異。
這玩意還能代寫?
他們立刻向我科普了一下這位常知知同學的光輝事跡,以至於後來我去食堂吃飯,偶然遇到常知知時,他們一臉激動地指著她:「沈邵,看,那就是常知知。」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單方面見面。
瘦瘦小小的,渾身上下都寫著營養不良。
那個時候的常知知,說不上好看,但是她的那一雙眼睛,卻讓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後來我才明白,她的眼裡是堅韌,是對活著的熱愛。
我這人說不上什麼善良,但是在幾次三番看到常知知後,我的心裡卻有了一個決定,我想幫她。
尤其是知道她的身世之後。
我想直接給她錢,但我怕她不會收,直到有一天,又有女生向我告白,我煩不勝煩,我身邊的朋友說了句:「你找個女朋友不就好了。」
找個女朋友。
我可以找個假女朋友。
人選就是常知知。
當時年幼天真,但後來的我卻無比慶幸。
常知知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從來不會打擾我,但在我需要她擋桃花的時候,隨叫隨到。
我打籃球受傷,她會送藥,知道我有胃病後,每天早上準時送早餐。
但她從來都不會當著我的面送,我知道,她對我感激,想感謝我,但又怕我困擾,所以從不在我沒喊她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
她越這樣,我越想對她好,我開始想方設法地投喂她。
起初,是真的想幫幫她,後來,仿佛習慣了常知知的存在,遇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會想到她。
突然有一天,我發現常知知變好看了,好看得讓人瞧一眼,心跳就開始加快。
身邊的人也都在討論:
「你們有沒有發現常知知變好看了?」
「多正常,以前營養不良,現在吃好了張開了唄,她那五官看著就是標準美人。」
我想,看吧,大家都覺得她好看,肯定不是我的問題。
直到楊籟聲出現,常知知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了「分手」這個詞。
雖然我倆純潔得能和白紙比,但那一刻,我第一次明白了心慌的感覺。
我在心慌,害怕常知知真的和我分手,徹底離開我的世界。
我又不敢和常知知表白。
說句不好聽的,常知知的眼裡,除了錢,和學習,就容不下第四個字的存在。
我隻能繼續以合約情侶的理由纏著她,並且盡我所能,給予她一定的經濟幫助,讓她可以輕松一點。
我也沒想到,我們這樣畸形的關系,會持續五年。
到了後來,我甚至分不清,我和她之間,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我媽的神來一筆。
一千萬,她就放棄了我。
我憤怒,生氣,告訴自己,這就是個隻愛錢,沒良心的女人,當斷則斷。但我實在舍不得她。
擔心她,怕她不開心,怕她過不好。
一邊生氣,一邊眼巴巴地跑去找她。
我都想好了,不就一千萬嗎?
我給兩千萬!讓她和我在一起。
不過,她沒給我發揮的機會。
「搖錢樹,你願意娶我嗎?」
她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飛到了天上。
搖錢樹這個稱呼重要嗎?
不重要!
我可以做她一輩子的搖錢樹,隻要她不離開我。
我們領證了。
看著結婚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活在夢裡,但下一秒,我就在想,我們這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
合約情侶是真,可也沒包含結婚這一條。
但我不敢問常知知,我怕她的回答會是離婚,可以多要錢。
我覺得她好像的確是這樣的想法……
得虧我沒有問出口。
沒關系,反正證都領了, 我咬死不離婚,她就是我老婆!
我都想好了, 等我們的遊戲出來,賺到的第一筆錢,我要拿去給常知知買結婚戒指!
沈邵:「……」
「為我」為了我們的遊戲,我不得不出差,我知道,我爸肯定會找常知知, 他出手可比我媽闊綽多了, 我是真怕等我回去, 我的世界裡就沒有了常知知。
我或許應該留下,或者帶著她,形影不離,但有些事不會因為我的阻攔就不發生, 何況,我從來不想幹涉她的決定。
我希望她是常知知, 永遠都是常知知,不被任何人強迫。
我不敢去多想, 拼了命地讓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最後帶著圓滿的結果回去。
沒有人知道, 當我回去後,看著她帶領著公司上下還在奮鬥的時候, 我的心仿佛滿得想要炸開。
也是從那一刻,我才發現, 原來,對於常嬌嬌而言,我比錢重要。
我耐下性子,先忙工作的事, 又開始想方設法地試探她。
帶她回家,在我爸面前放狠話。
最後,在我們的慶功宴上,我終於敢開口和她求婚。
她答應了。
從那一刻開始,我們的合約情侶就徹底作廢,我單方面宣布, 我和常知知,就是從校園到婚紗。
誰來了都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結婚很多年後, 我問知知:「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知知靠在我的懷裡, 露出懷念:「高考結束,你拉橫幅的那一天。」
我有些震驚, 畢竟,那天我被常知知罵了整整一個小時。
她說:「雖然很尷尬,很社死,但是,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一個人偏愛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沈邵, 我沒有辦法不為這份偏愛而動容。」
我啞了聲,懊惱:「我是不是應該早點告白?」
知知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那就夠了。」
不夠。
我的知知,應該得到最好的。
為此願,竭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