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舍友喜歡追求時尚，喜歡硬凹松弛感。

她會在人來人往的校道上一個人帶著耳機靜音跳舞；

飯堂有位置不坐，偏偏抱著打好的飯到路邊蹲著吃；

在滿是跑步的人的操場跑道上，鋪上瑜伽墊做瑜伽；

不想她被當成小醜供全校嘲笑，我們勸誡她。

不承想她居然倒打我們一耙，說我們嫉妒她。

我們識相閉嘴，默默看她到化工廠排汙的河裡潛泳。

1

開學第一天，我懷著激動的心情走進校園。

憧憬未來四年的自由生活。

但才憧憬了一瞬，就被眼前的喧囂打破。

我身前五米的地方，稀稀拉拉圍著一圈人。

那圈人的中間，一個女生跟我一樣，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不同的是，她戴著一個白色的頭戴式耳機。

步伐也不像我，要匆匆趕往宿舍，而是不斷地前前後後前。

她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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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行李不想繞遠路，我靠了上去。

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傳進我耳裡。

「好神金啊，我出去前她就在這，一個多小時了，還在這！」

「大太陽的，校道中間，還人來人往，她晃悠什麼呢這是？」

「錢掉了，在這找錢嗎？」

「這我刷視頻刷到過，這好像叫......街頭靜音舞蹈！」

一個男生上前兩步，頓了一下，又退了回來，目光震驚地看向說跳舞的那人。

「耳機裡有歌，她這舞步雖然別扭......但符合節奏！她真的在這靜音跳舞！」

得出結論，本就喧鬧的人群，一下更加騷動。

「靜音跳舞的視頻我也刷到過，說是在硬凹松弛感，這人......」

「我去，原本以為是網上的段子，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是真的！」

「哈哈哈，真松弛啊，松弛到我用腳扣出了一棟古堡！」

正議論著，保安大叔看堵在校道上的人過多，诶诶叫著走了過來。

「這是校道，走路的地方，不是聚集的地方，都散了哈，散了。」

揮著手，保安大叔趕人。

但後面的人聽前面的人得出了靜音跳舞的結論，都好奇地想看看主人公。

人擠人，居然一下堵了更多人。

見人更多了，保安大叔的目光來回徘徊。

很快就鎖定在了跳舞的女生身上。

上前，保安大叔示意女生離開，不要在這瞎晃悠。

但保安大叔連叫了幾次，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麼，女生沒有反應。

無法，保安大叔隻能上手，將女生的耳機給摘了下來。

這一下，剛剛還跳舞的女生一下就炸了。

她冷眼瞪著保安大叔，尖聲開口。

「你有病啊，平白無故摘我耳機幹嘛？」

保安大叔被吼得一顫，斷斷續續地解釋。

「你......你在這晃悠......擋道了......」

女生持續炸毛，大吼。

「你是瞎嗎？這是跳舞！跳舞！」

「還晃悠，你個老不死的什麼眼光，真瞎！」

吼完，女生扭頭，目光落在圍著她的人群上。

「一幫土包子，沒見過人跳舞是嗎？」

「土就算了，還圍這麼近盯著看，沒教養！」

現場因為女生那尖聲喊叫，靜了一瞬。

這會女生無差別罵人，現場瞬間又沸騰了。

「罵誰沒教養呢你這大煞筆，什麼玩意！」

「你有教養你在校道中間跳大神擋道！你有教養你吼保安大叔！」

「來來來，你特麼再罵一個試試......」

邊還嘴，邊更多人往上湊。

我拖著大包小包，害怕行李被波及，急急忙忙擠出了人群。

又艱難從人群的外圍穿了過去，匆匆忙忙地離開。

2

到宿舍的時候，四人寢已經來了兩個人，正在鋪床。

見我進來，兩個女生熱情地接過我的行李，自我介紹。

長頭發，跟我鄰鋪的叫陳瑤。

圓圓臉，笑的很甜的對床叫李曉萌。

各自自我介紹完，我才將行李放好，宿舍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

起身看過去，我正要打招呼，抬起的手一下僵住。

進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在校道上跳舞的那姑娘！

但似乎人多，我不夠起眼，她沒認出我。

她戴著耳機晃悠進宿舍，靠到了李曉萌床邊。

李曉萌還以為新來的舍友要跟她打招呼，熱情地開始了自我介紹。

但才吐出個姓，那女生將她打斷。

「我不在乎你叫什麼名字，不用告訴我！」

「這個床鋪我看上了，你搬到裡頭那個靠廁所的床鋪去！」

李曉萌臉上的笑容僵住，有些愣怔地開口。

「啊......啊？可是我東西已經鋪好了......」

沒說完，那女生又打斷了她。

「鋪好了就搬不了了嗎，焊在這個床上了是嗎？」

「不是就趕緊拿著你的東西滾，別礙手礙腳！」

「什麼人啊這是，一點眼力見，一點腦子都沒有！」

我雖然不喜歡摻和別人的事。

但這種明晃晃欺負人的行為，我可看不過去。

放了行李這會一身輕松，我站到李曉萌身邊，護著李曉萌開口。

「同學，班群通知，大家的床位都是固定的，請你遵守規則！」

「另外，大家都是舍友，是平等的，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說完，那女生還想反駁。

但陳瑤橫一步站到了我身邊，看著那女生。

「言昕說的對，請你遵守規則！」

那女生掃我們三個一眼。

不知道是剛剛下面的衝突讓她有忌憚還是其他，她最終閉了嘴。

翻了個白眼，重重地跺著腳，她繞過我們，走向了屬於她的床位。

將東西重重地砸到床上，她沒有收拾行李。

反而，按了下耳機，又放起了歌。

然後她當著我們三個人的面，在宿舍的過道中間，又跳起了舞！

李曉萌人傻了，急急縮進我的身後，驚恐地看著那女生。

「她......她這是怎麼了？」

「我沒把床位讓給她，她受刺激了嗎？」

「要......要不，我還是讓了吧......我怕......」

陳瑤神情難看，朝李曉萌擺了擺手，安慰。

「不是受刺激，我看她剛才在校道上也這麼跳，還跳了很久。」

「個人......個人喜好吧可能是......」

3

李曉萌後面被嚇得離開了宿舍，一直到下午吃晚飯才回來。

但這再回來，她已經不怕那女生了。

見女生不在了，她還有些失望，絮絮叨叨地跟我們講起。

那女生名字叫周盼兒，農村家庭，是家裡的姐姐。

收到的錄取通知書，差點被她爸媽給撕了，差點沒學上。

最後還是保證畢業上班後，工資全部上交，才勉強被允許上學。

原本她不這樣，她老實上學，勤奮努力。

但打了個暑假工賺學費生活費之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估計是一開始跟身邊的人都格格不入，有些自卑。」

「後來接觸到網上一些怪東西，稀裡糊塗學了，然後成了現在這樣。」

李曉萌說完，頭頭是道地分析完，看向我跟陳瑤。

「所以，我們作為她的舍友，我們應該積極包容她，糾正她！」

我有些持反對意見，說了自己的想法。

校道上，面對那麼多人，她能脫口而出老不死的，沒教養。

這可不像是一個暑假就能被帶成這樣，更像是骨子裡帶的。

保守起見，還是先正常相處著，不親近，也不疏遠的好。

陳瑤看向我，跟我的想法一樣。

李曉萌不在意，自顧自繼續。

「不會的，不可能，她一看就是個堅強的姑娘！」

「你們實在不想的話，也沒事，我可以自己積極包容她。」

「她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就是受欺負受多了，所以佯裝強勢。」

「其實歸根結底，隻是為了保護骨子裡真正脆弱的自己......」

但李曉萌的積極包容，沒維持太久。

結伴去食堂吃飯，我們在食堂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看到了周盼兒。

她坐在馬路牙子上，身旁的地上放著從食堂打出來的飯。

離她身旁半米的地方，一個滿載的垃圾桶赫然立著。

九月，正是大熱天，垃圾桶上面蒼蠅嗡嗡地盤旋。

但她恍若未覺，拿著個透明的塑料叉子，插著零星的米粒往嘴裡送。

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找著角度，不斷地自拍。

飯堂裡，大路上，不少人駐足觀看。

還有的邊偷笑邊拍視頻。

我一陣沉思，她這又是在幹嘛？

正想著，陳瑤將手機屏幕亮給我和李曉萌。

「這是街頭晚餐，追求的是飯堂明明有位置卻不坐，要坐在路邊。」

我恍然大悟。

感情這個街頭叉叉叉，還是一個連著的系列來的！

正想著，身旁的李曉萌突然動了。

她快步走到周盼兒身邊，熱情卻壓著聲音地開口。

「盼兒，我們都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了，我們不會看不起你的。」

4

「你學的那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不對的！」

「你看，一點都沒有高人一等，大家都在看小醜一樣看你。」

「其實你隻要正常做事，行事大大方方的，沒人會看不起你的......」

李曉萌沒說完，正插著米粒吃的周盼兒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周盼兒死死地瞪著李曉萌，毫無徵兆地吼她。

「你個賤人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哪沒有高人一等了？我哪是小醜了？」

「有眼無珠，兩個窟窿是長來出氣的是嗎？」

「我這麼優雅松弛，比你們這些低等人高級了一百倍，一千倍！」

「再跟我胡說八道，再嫉妒我，我就將你的臭嘴給撕爛！」

被突然一吼，李曉萌臉上的熱情有些維持不住了。

但她還是勉強著自己的嘴角向上彎，顫巍巍開口。

「我......我理解你的想法，但其實根本不用那樣，你正常做事就好......」

李曉萌沒說完，周盼兒揚起一巴掌，狠狠扇向了李曉萌。

我跟陳瑤早防範著周盼兒會動手。

這會一下將李曉萌拉退，堪堪躲過了那巴掌。

李曉萌被我跟陳瑤拉得退了個踉跄，看著周盼兒那巴掌從眼前擦過。

胡亂站定後，她有些後怕，但更多的是生氣委屈。

李曉萌紅了眼眶，看著周盼兒。

「身為同學舍友，我好心勸你你不領情就算了，你為什麼要打我？」

周盼兒冷笑，視線在我們三人身上不斷遊移。

「八婆，嘴賤，我用得著你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