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導演說的是齊凌風嗎?
我咋沒有感覺出來呢?
我還在發愣的時候,導演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往回走,嘴裡念叨:
「哎,你們倆這氛圍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兒呢……」
齊凌風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被沒由來的心虛支配,連忙避開他的目光。
導演揮揮手:「補妝補妝!」
我乖乖過去,把臉湊到化妝師手邊。
齊凌風緊跟在我身後,忽然嘲諷似的開口:
「愛是可以演出來的,卻連演都不肯對我演。」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還是讓我整個人瞬間僵住。
化妝師姐姐用粉撲壓了壓我的臉:「怎麼了?放松點哦。」
7
為了不影響拍攝進度,我每天晚上都瘋狂背臺詞找感覺。
偶爾萌生過找齊凌風對戲的想法,但都被我很快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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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影帝,根本不需要找我對戲。
我又憑什麼麻煩他呢?
不過丁蕊每天都會主動過來,陪著我一起對戲。
她長得漂亮,心腸又好,我真的很喜歡她。
但我還是不會告訴她我和齊凌風的事情。
她後來也就不問了。
隻是時不時笑嘻嘻地叫我一聲「嫂子」。
我後半段的戲份裡,有一場重頭戲。
當然,是對我而言的重頭戲。
這是一場我死的時候的幻想。
幻想中,男主不是身Ṭū₇披光環的皇子,而我也不是從小淬血的女侍衛。
他換上一襲白袍,捧著我的臉溫柔地親吻。
而我在這場幻想中微笑著死去。
到死,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我這卑微的愛意。
拍攝時,我拿著劇本猶猶豫豫地去找了導演。
「導演,這……這段應該不是真親吧?」
導演瞥了一眼劇本,不甚在意地道:「這個都行,隻是一個小鏡頭,後面會穿插其他回憶鏡頭的。」
我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放下來。
還好還好。
可以借位。
憑著齊凌風對我的討厭程度,能借位,他也不可能真親我。
所以拍攝前我自信滿滿,並沒有去找他溝通。
一直到他身著白袍,深情款款地朝我走來。
在四周飄落的花瓣中,整個人都在發光。
我感覺我的心不可避免地漏跳了幾拍。
導演在旁邊提醒:「小祝,微笑!微笑!」
我連忙扯著嘴角往上揚。
齊凌風幾步過來,像劇本裡寫的那樣,溫柔地撫上我的臉。
我也像劇本裡那樣,深情地看著他。
在我以為要借位的下一秒。
他忽然直接吻上我的唇。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所有的氣息都被他奪走。
導演喊咔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倒在齊凌風的懷裡。
大口地呼吸空氣。
導演嘖嘖拍手:「凌風不錯啊,吻戲太勾人了!」
齊凌風淡淡地笑:「謝謝導演。」
其他的人都開始布景,準備下一場戲。
隻有我,還在死死攀著齊凌風的腰,腦子發暈。
他沒說什麼,扶著我的肩膀,把我帶到了他的休息棚裡。
他倒了一杯熱水給我時,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嘴裡破了個小口,喉頭一股腥甜。
他咬我!
齊凌風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怎麼,親傻了?」
我別開腦袋不看他。
「沒有。」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影子把我整個人籠起來。
「不記得了?七年前,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我被迫轉過頭,和面前的人對視。
他的眉眼一如從前,漸漸和那個記憶中十八歲的少年重合。
那天我們在沒有燈的樓道裡接吻。
我忽然玩心大發,咬了他一口。
他不怒反笑,手上加重力道攬我的腰。
結束的時候,才笑著問:「你是小野貓嗎?」
我勾著他的脖頸,義正辭嚴:
「這樣你才會記住和我接吻的感覺。」
時光流轉,七年後,他以同樣的方式咬了我。
而現在我隻敢用沉默回應他。
齊凌風像是早已預見了我的沉默,冷笑著和我拉開距離。
「祝瀟,你也必須記住我。」
8
導演熱情地邀請我和齊凌風一起去看剛剛拍攝的片子。
我拒絕五連,搖頭如撥浪鼓。
讓我去看我和齊凌風的吻戲,不如讓我以頭搶地。
齊凌風卻不由分說:「不反復觀看,怎麼精進演技?」
我:?
這說的是精進演技還是吻技?
最後我被強行拽著看了小片。
我全程唯唯諾諾,有種自己在看那啥的感覺。
齊凌風卻抱著臂,一臉坦然。
我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能面對自己的吻戲這麼淡定。
快結束的時候,我也努力強裝鎮定,直視屏幕。
在沒有濾鏡的高清鏡頭下,我無比清楚地看到了齊凌風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導演連連咂嘴。
「凌風這影帝可是名副其實的,這一滴淚啊,真是絕!」
我愣了。
他哭了?
我愕然地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他渾然不覺似的,瞥我一眼。
「看片子,不是看我。」
聯想到上次的事情,我隻能反復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
我的殺青戲,是為齊凌風擋箭而死。
拍攝時,人工降雨下得很大。
我整個人都湿透了,胸前中箭,在齊凌風面前倒下。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他說:「殿下,快……跑。」
他抱著「死去」的我,目眦欲裂。
自此,我的戲份結束。
被他緊緊抱著的時候,即使兩個人都渾身透湿,我仍有瞬間的貪戀。
睜眼時,我看到的是滿臉混著淚水和雨水的齊凌風。
他臉上的痛苦很快收了回去,恢復了沒有表情的樣子。
但我還是被刺到了。
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七年前,他哭著問我為什麼不要他了的時候。
我跌跌撞撞地從他懷裡爬起來。
往其他地方走。
導演過來跟我擊掌:「小祝,不錯不錯,很到位!」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多虧了導演的指導。」
他衝我擺擺手:「你這次還真是ŧũ⁴給了我一些驚喜的,等殺青宴的時候,可不能缺席啊!」
聽到「殺青宴」三個字,我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齊凌風。
殺青宴……他也會去的吧?
那我還是不要去了。
我朝導演點點頭:「嗯嗯,沒有意外我一定到場。」
9
然而真到了殺青宴那天,經紀人說什麼都不讓我缺席。
「小祖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資源有多可憐?
「這種場合雖然缺人沒什麼,但這是你目前能接觸到的最頂尖的制作團隊了!
「再加上導演還特意囑咐了你,你不去太不合適了。」
我委屈巴巴:「生病了也不能不去嗎?」
經紀人揪我一把:「你病沒病心裡沒數?」
好吧。
經紀人很快反應過來:「不對,你是不是真跟齊凌風有什麼啊?」
我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
經紀人無奈地看著我。
「瀟寶,姐也是過來人。
「為了他放棄好的資源,是不劃算的,你就當他是個普通同事唄?」
我瞬間如夢初醒。
對啊。
我不能因為想躲著齊凌風,就堵上了自己的路吧。
這可不劃算!
我感激地握著經紀人的手:「陳姐,謝謝你!」
美美收拾一番,準備晚上去吃飯。
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我的確沒來錯。
齊凌風的位置跟我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
我甚至都沒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
一整個晚上,他跟我都沒有任何交流。
哪怕是一個眼神碰撞也沒有。
還是導演敬酒的時候,特意過來找我。
「小祝啊,前兩天有個綜藝,想讓我們主演都去錄一期節目。」
我有些疑惑。
我這個女五號,應該無論如何都排不上主演的行列吧。
導演繼續道:「你這個角色表現很出彩,我想播出時一定很有話題度,所以我也跟他們推薦了你。
「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呀?有的話要不就直接敲定吧?」
導演說的是娛樂衛視的那個固定綜藝。
嘉賓一般都是熱播劇的主演,或者是上升期的小花小生。
這種知名度的綜藝,我自己的資源,是無論如何都夠不到的。
想到這,我毫不猶豫地點頭:「謝謝您!」
10
綜藝錄制前,我簡單看了臺本。
流程都是正常流程,隻要好好做遊戲就行。
但第一次和眾多比我咖位高的演員同臺錄節目,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我手心悄悄冒汗的時候,有人在後面拍我的肩膀。
一回頭,才發現是齊凌風。
他比我高大半個頭,垂眸看著我,瞳孔深邃。
「好學生上臺會緊張嗎?」
七年前我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的時候,他也問了我這句話。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他肆意張揚,我也明媚燦爛。
他又繼續道:「除了你,別人都是大白菜,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一下子被噎住。
這是我當時的回答。
我說我永遠不會緊張。
七年後的我卻在這一刻手心冒汗。
齊凌風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一時間,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嘲笑我還是在鼓勵我。
但莫名地,我沒那麼緊張了。
前面的錄制環節都很順利。
不過我玩遊戲太菜,輸了。
本來我可以贏的。
但我選擇了誠實。
當被問到「學生時代喜歡過幾個人」的時候,我如實回答了:「一個」。
當被問到「做過最後悔的事情」的時候,我又如實回答了:
「最後悔傷害了那個人。」
丁蕊這個上帝視角就這樣贏了我。
但我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齊凌風的表情變化。
如實回答,不過是想減輕自己心裡的負罪感。
接受完淋水懲罰,我的發型都亂了。
我退到攝影機後去整理著裝的時候,感覺到身後有人幫我披毛巾,順便擦頭發上的水。
我下意識地以為是工作人員,順從地抬起手。
沒想到耳側傳來一聲輕嗤:
「這麼乖啊?」
頓時虎軀一震。
齊齊齊齊齊凌風!
我猛地轉身。
他一臉暴躁地看著我,手裡還拿著節目組的大毛巾。
「快點披上。」
然後不由分說地繼續幫我擦頭發。
我滿腦子都是問號。
他這是在幹什麼呢?
等把我的頭發整理好了,他又消失了。
再出現的時候手裡端著一杯熱水。
「這裡沒有紅糖,先喝這個。」
紅糖?
他在說什麼?
難道他知道我來大姨媽了?
我心裡又驚又疑。
思想鬥爭了半天,我顫顫巍巍地接過水杯:「你……你怎麼知道?」
他歪著腦袋:「拍戲的時候,記了下。」
拍戲的時候他就觀察到了?
還記住了?
我一下子滿臉蹿紅,羞得不敢抬頭看他。
他看出我的變化,把毛巾往我身上一裹,又到嘉賓椅上坐著去了。
11
錄制結束後,我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
從鏡子裡,我看到自己身後多了一個人。
齊凌風透過鏡子和我對視,神色晦暗不明。
我壓下心驚的情緒,努力扮演若無其事。
他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麼不撒謊?」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啊?」
他眼睛眯了眯。
「丁蕊和你 PK 的時候,你可以贏。」
我知道他聽出來了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他。
本來也沒想刻意隱瞞。
我垂下頭:「對不起啊。」
他忽然笑了。
「對不起?你欠我的隻有這個對不起嗎?」
我想了想,認認真真地給他鞠了一躬。
「真的對不起。」
他被我氣得眉頭都豎起來了。
我本想從他身邊跨過去,他卻反手捏住我的手腕,語氣惡狠狠:
「祝瀟,你必須說清楚。」
我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痛感:「幹什麼?」
他死死盯著我。
「幹什麼?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麼?我早就拒絕過的本子,一看到演員名單裡有你的名字,我連想都沒想就來演了。擔心你的角色曝光度不夠,我跟編劇聊了整整三個晚上。
「怕你太陽底下背詞又被曬傷,我眼巴巴地把你拉到我自己的休息棚底下,又讓我助理去幫你助理做人情,可你根本不領情。
「你跟我有那麼多對手戲,私下卻從來不找我對詞,還永遠都躲著我,我氣得不行,又怕你沒人搭戲,天天讓丁蕊去陪你。
「你告訴我,我想幹什麼?我 TM 是不是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