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到了午飯時間,我便一人去了食堂窗口排隊。

打完飯回頭卻發現江斐然一行人站在我身後。

他抿著嘴,渾身低氣壓,一言不發地盯著我,仿佛我背叛了他。

他和習千瑤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很是登對,可惜都心如蛇蠍。

他的兄弟趙泳為江斐然打了一份南瓜和魚香肉絲,端到江斐然面前時,江斐然隻瞥了一眼便露出了嫌惡的表情,轉頭便要離開食堂。

江斐然最討厭吃南瓜和胡蘿卜,很巧,那份飯菜裡都有。

我沒理會那一行人,端著餐盤剛要找個位置坐下,他的兄弟趙泳卻側身故意打翻了我的餐盤,飯菜落了一地。

「江哥不吃,你也別吃了。」

他跑到江斐然身邊狗腿一笑。

江斐然隻是蹙了一下眉,腳步不停,繼續往外走,遠遠地,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下不為例。」

他永遠這樣,縱容著他的兄弟,忍耐性極高。

可我成績下降了幾分就覺得我不夠努力,害他丟臉。

他和兄弟去酒吧嗨,喝醉了卻要我一個一個負責送到家。

偶爾給我一點甜棗,所有人就都覺得他寵極了我。

可不過是看似高高在上的人隨手給處於塵埃中的人漏出的一點小恩小惠,憑什麼就要求受惠者必須對施惠者感恩戴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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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配!

我蹲下,剛想收拾。

一雙修長的手先我一步撿起了餐盤,他自然地用手抓起地上的飯菜。

「我來吧,你穿著裙子不方便蹲下。」

7

裴致遠,名副其實的校草學霸,年級萬年老二。

剛出生便被人抱走,前十七年一直生活在孤兒院裡,一年前才被裴家找回。

裴氏集團內定的繼承人。

「謝謝裴同學,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為了感謝裴致遠,我請他吃了頓飯,又重新打一份我自己的飯。

憑什麼江斐然不吃,我就不能吃,他愛吃不吃,餓死活該。

裴致遠坐在我對面,吃飯慢條斯理,溫文爾雅。

對比起來,我就顯得狼吞虎咽。

我欲言又止,想問裴致遠為何要幫我,畢竟我們之前並無交集,他卻笑而不語,隻說要報恩。

「同桌本就是要互幫互助,不是嗎?學神。」

我內心激起千層浪,表面卻不敢顯露半分,隻能假裝聽不懂的樣子。

他卻說可以幫我補習,我斟酌再三答應了。

原因無他,我確實需要一個成績突飛猛進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太離譜。

我可不想高考成績出來後陷入被指控作弊的漩渦,也不想被當作怪物抓去研究。

找學霸補習是最合理的借口了。

畢竟江直樹可以給袁湘琴補習,幫助她考進百名榜,

裴致遠幫我補習,我最終拿個省狀元,Ṱų⁶也不是不行。

8

下午,模考成績出來。

江斐然除卻理綜 0 分外,其他幾科均接近滿分,最終成績掉出年級前 100。

裴致遠以 731 的成績成了年級第一。

而我其他幾科成績慘不忍睹,從個位數到兩位數不等,理綜卻憑借 297 的高分拿到了單科第一。

不出意外地,我被孫老師舉報作弊了。

但理綜老師信誓旦旦地保證,理綜卷子發卷前一直由他保管,不可能泄題。

考場監考錄像顯示我從頭到尾隻盯著試卷,沒有看小抄的可能。

我的理綜高分就這樣成了未解之謎。

我也不去解釋,就喜歡他們看不慣我,但又苦於沒證據幹不掉我的樣子。

一切,等高考結束自會見真章。

每天,我都在努力地學習,復習看過的卷子,爭取把所有的知識點都印在腦海裡。

天才除了百分之一的天賦,也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我偶爾也會和裴致遠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就這樣過了一周。

校園裡傳出了我追求學神江斐然不成,趁著高考前趕緊移情別戀,轉投學霸裴致遠懷抱的謠言。

9

我不置可否,江斐然卻坐不住了。

他在我宿舍樓下堵住我,我往旁邊走,他側步又攔住我。

「靈微,我們別鬧了好不好。」

「還有千瑤最近都鬱鬱寡歡,馬上就高考了我……」

聽見他提起習千瑤,我冷聲打斷,有這時間聊天都可以多背幾個英語單詞了。

「她抑鬱,你可以去哄,去親親抱抱舉高高,你們的事情我不感興趣。還有,我說過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江斐然扯住我的手就要往旁邊的小樹林走去,手上不自覺用力將我手腕擠出了紅痕。

「自從模考後你便一直不搭理我,甚至還換班,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裴致遠那小子了。」

「我喜歡誰和你無關,反正不會是你。」

我用力掙脫,卻掙脫不掉。

我氣極,索性拿起他拉著我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在他放手後,繞開他往教學樓走去。

他嘶的一聲頓在原地,胸口不斷起伏,氣惱地朝我吼道。

「你是江家的人,你知不知道背叛江家,背叛我會是什麼下場。」

我腳步不停越走越遠。

不顧他在背後盯著我的那一道道似要殺人的目光。

曾經我沒有背叛他,都落到慘死的下場,如今我卻是早有準備,怎麼會怕。

等高考結束,我就會帶著我爸遠離江家,遠離這個令人難過的城市,再也不回來。

10

距離高考不到兩周,市裡突然安排記者團走訪。

學校安排 A 班、B 班各上一堂公開課。

上午 B 班英語,下午 A 班數學。

上午,楊老師臨危不亂地拿出一份英語模擬卷開始講評。

在講評「閱讀理解」部分時,她安排同學們跑火車,一人講解一道題目,並念出該答案在文中的部分。

輪到我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A 班主任孫老師的嗤笑聲。

我不予理會,緩緩開口。

「這道題答案選 a,題目是陳華在拿到物理競賽金獎後首先做了什麼事情,文章第三段描述,First of all,He……」

答完,看到楊老師和眾同學贊賞的目光時,我回以一笑。

幸好,不負眾望。

課剛結束,記者團便圍住幾個學生就高考志願和學習方法進行採訪。

我坐在最後一桌,恰巧成了其中一個。

我剛要開口,孫老師卻輕蔑地打斷。

「她叫盛靈微,可是穩拿了三年的年級吊車尾,死腦筋一個,連挖掘機學校都不願收的,我勸你們還是換個人採訪。」

見記者一臉尷尬,她又諂媚地笑著說道。

「要不要去採訪一下我班上,特別是江斐然同學,成績優異,那可是穩拿省狀元的料子。」

女記者詫異,許是沒見過有老師如此拉踩學生,又或許是她目標本就是我。

「原來你就是盛靈微同Ṫü⁻學,4 月份在『英語世界』杯翻譯大賽同時拿了『英譯漢』和『漢譯英』雙賽道的金獎,領導特意讓我關注一下你,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不可能,她就是個傻子!」

孫老師突然大聲地叫喊,讓教室瞬間寂靜。

許是覺得自己反應過大,孫老師漲紅了臉。

嘴上卻不肯松口。

「那可是面向全球的比賽,她英語模考成績 9 分,不可能是她,定是你們弄錯了。」

記者拿著話筒面面相覷時,門外一位男生拿著一份快遞件進來。

「盛靈微,你有個快遞兩天沒去領,保安大叔讓我送來,好像是什麼組委會寄來的。」

我拿過快遞拆開,正是我那翻譯大賽的獎杯和獎狀。

之前沒去現場領獎,我還跟組委會說獎杯不要了。

竟沒想到給我寄過來。

楊老師走過來,輕拍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接受採訪。

「盛同學很有天分,我想這離不開她一直以來堅持不懈地努力學習……」

孫老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隻得悻悻離開。

我喜歡英語,喜歡小語種,喜歡通過學習一門語言來了解這個國家的感覺。

我一直偷偷參加各種比賽,和參賽者通過語言進行思想碰撞。

曾經夢想著文理分科時選擇文科,成為外交翻譯官。

可是卻隻能跟著江斐然選擇理科。

這一世,我必得償所願。

11

中午回到宿舍午休,我卻看見了大包小包,意氣風發的習千瑤。

習千瑤已經有近半個月沒來學校了,聽說是去參加了藝考,沒想到一回來竟也要寄宿。

「靈微,這是從 B 市帶回來的零食,大家快來吃,以後我們就是舍友,理應相互照顧。」

她仿佛忘記我和她撕破臉皮非要換班的事情,仍舊死皮賴臉粘上來。

住在我上鋪的室友聞言拿了一小包牛肉幹,卻被習千瑤冷臉喝止。

「我讓你吃了嗎?要點臉。」

她隻能尷尬地將牛肉幹放回桌上。

習千瑤笑嘻嘻地將零食遞給我時,我直接越過她,拉開床簾躺了進去。

「我不叫『大家』,還是不吃了。」

留下習千瑤一臉委屈,但此時沒人在意。

下午。

習千瑤回到班級,我聽到了 A 班對她的熱烈歡迎。

A 班公開課上,數學老師自鳴得意,侃侃而談,甚至帶上了小蜜蜂。

沒過一會,我在內心聽到了江斐然的呼喚,應當是數學老師把江斐然叫起來回答問題,畢竟以往我都會頂著他的軀殼恭恭敬敬地給出完美答案,極度滿足老師的教學虛榮心。

「盛靈微,交換一下。」

「別耍脾氣,趕緊和我換!」

可這次,我坐在位置上,聽著他在內心狂叫的話,不為所動。

他最終放棄了呼喚我。

下課後,我站在樓道裡,幾位記者從我身邊經過。

「整節課都在睡覺,這宣稱的學神也就這樣嘛,還吹噓不聽課也能給出完美參考答案,這不是沒答出來。」

「確實,身為學生,都站起來了,還說太簡單不想答。」

「......」

聽說江斐然這幾天一直在找我,但我除了上課時間都不見人影。

他隻能不了了之。

笑話,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多耽誤學習啊!

12

距離高考還剩一周。

周六,學校組織高三學生上山祭拜孔廟。

一輛輛大巴車將學生放在山腳下,密密麻麻的學生開始成群結隊地往山上走,新奇又興奮。

裴致遠被他表弟拉走。

我隻能一個人跟著人群慢慢往山上走。

這座山,莊重而肅穆,仿佛有一種宿命感。

遠遠地,習千瑤拉著江斐然的手歡快地朝我跑來。

我看著兩人挽著的手,內心無波無瀾,江斐然卻手快地將她的手甩開,習千瑤後知後覺。

「靈微,我知道有條小道可以直達山上,比走大路快多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想也不想就義正詞嚴地拒絕。

「不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上一世,我便傻傻地和他們走小道。

那條小道雜草叢生,多年沒人走過,我拿著折斷的樹幹在前面揮草開路,路上的荊棘不斷往身上割,劃出一道道血痕。

最後不小心踩空摔下山坡,腰部腿部被嚴重拉傷,躺在地上疼得起不來。

習千瑤哈哈大笑。

「靈微,你好像個乞丐。」

這一世,有大道不走,我就是傻子。

「......」

我跪坐在孔夫子像面前,虔誠祈禱。

那位夫子一生致力於恢復,宣揚周禮。

歷史書上的短短四字「周遊列國」概括了他那坎坷不平,抑鬱不得志的大半輩子。

不知道孔夫子被圍困斷食斷糧那七日,是否也如我當初被困山區那般痛苦。

應該是不會的吧,畢竟他心中還有未達成的理想,周圍還有追隨的一眾弟子,而我隻有一望無際的絕望。

幸好Ṫůₚ,上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我剛跨出孔廟門口的臺階,趙泳跑來找我。

「江哥受傷,你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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