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上娶了丞相千金的那天晚上,他們都說皇後瘋了。


宮女在端陽殿那棵百年大樹下圍成一排,個個皆是神色慌張。


「皇後娘娘你快下來,上面太危險了!」


「皇後娘娘,皇上肯定是有苦衷的,你聽他解釋啊!」


我聽著底下一片鶯鶯燕燕傳來的柔雅婉轉的女聲,隻覺得嘈雜,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放出大話:「皇上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拋妻棄子,本宮今日就要從這裡跳下去,然後撞到頭,之後失憶,忘了那個負心漢!」


「皇後娘娘,三思啊!」


「皇後娘娘,話本裡都是假的,你隻會缺胳膊少腿,不會失憶!」


聞言,我開始有些猶豫,畢竟缺胳膊斷腿確實不好看。


正待我猶豫之時,太監的一聲「皇上駕到」,嚇得我腳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一瞬間雜亂的聲音湧入耳朵裡,溫熱的液體從我額頭流了下來,我隻知道最後是被人抱了起來,迷迷糊糊聽到一句:「把宮裡的話本全都給朕燒了!」


神智漸漸不清明,我便伏在他頸側沉睡過去。


1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宮裡的宮女大概都被謝臨沐一怒之下關在了門外,此時端陽殿裡空蕩蕩的,越發顯得謝臨沐那陰雲密布的臉嚇人。


他的發絲略微凌亂,墨色的頭發隨意傾斜而下,眼裡隱隱約約有著血絲,大概沒怎麼睡好覺,眼中疲憊盡顯。


我咽了咽口水,靈光一動,準備裝失憶。


「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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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沐明顯沒信我,沉著臉:「我是你爹。」


我的一場大戲被他一句話哽在喉嚨裡沒說出來。


兩個人靜了半晌,互相沉著臉不說話,最後終究是我打破了寂靜。


「爹。」


「……」謝臨沐一愣,見鬼一樣看著我,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句:「你叫我什麼?」


我又叫一聲:「爹。」


謝臨沐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氣得渾身發抖:「宋幻幻你再裝,信不信我把那些寫話本的全都關起來,讓你這輩子都看不到續集。」


聞言我自然滿心忐忑,但裝都裝了,豈能半途而廢:「爹,你好殘暴。」


謝臨沐那雙黑眸,叫人看不出情緒,細細打量我一會,開口:「真的不記得了?」


我點頭如搗蒜。


謝臨沐嘴角牽出了一絲笑,慢慢靠近了我:「知道我是誰嗎?」


「……爹。」


「我不是你爹。」謝臨沐握住我的手腕,放到他的胸膛上,「我是你相公。」


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配上那極其妖豔的容顏,實在是讓我禁不住誘惑,我耳根微微發燙,微微低下頭,想要往後躲,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動不了。


謝臨沐見了我的模樣,嘴角上揚,面容輕佻:「跟相公做點事情?」


我沒反應過來,抬頭看著他:「做什麼?」


「做點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


當晚,皇上被我一腳踹下床的事情在宮中不脛而走,皇後失憶的事情也坐實,就連皇上新娶的沈貴妃都帶著上等的好藥材來端陽宮可憐我。


2


我自然是不能表現出對沈貴妃的不悅,畢竟我現在失憶了,不能光明正大地吃醋。


我看了一眼沈貴妃拿來的不知名的東西,笑了笑,道了聲謝。


沈貴妃說著不客氣,便蹲下身整理裙擺。她再抬頭時便正巧看見我偷偷把她送來的東西放入口中。


我手上一僵,不自在:「我就嘗嘗。」


沈伊落溫婉一笑,我竟覺得她長得確實好看,連我都為之動容,她將那黑紅黑紅的東西拿在手中,白嫩的手小心翼翼地扒著:「這是荔枝,外面的是皮,應該扒開吃的。」


我看著手裡剛剛舔過的荔枝,有些尷尬:「怪不得沒味。」


她將扒好的荔枝遞給我,笑容可掬:「吃吧,裡面有核,記得吐出來。」


我心裡一暖,竟對她沒那麼反感了,我伸手拿過,將荔枝放在嘴裡,鮮嫩多汁,我直接贊不絕口。


「好吃!」


沈伊落笑了笑,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道:「你看我幹什麼?」


她反問:「吃完了?」


我點了點頭。


「核呢?」


「……」


當日,皇後被沈貴妃送來的荔枝差點噎死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兩人的關系在宮中眾說紛紜。


3


謝臨沐看著臉憋得通紅的我,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是嫁給我的時候,腦袋落家了嗎?」


因我現在「失憶」,也不敢造次,便態度十分端正地回答:「我忘了,不過我覺得我之前一定是絕頂聰明的,大概嫁給你後,受到了什麼不可抗力的因素,隻剩絕頂了。」


謝臨沐撲哧笑出了聲,端了水遞給我:「朕的皇後真風趣。」


我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幾口,再抬頭時,謝臨沐已經將衣服解開,露出胸膛白花花的一片。


我腦中一片眩暈,當即給了他一巴掌:「你幹什麼?!」


謝臨沐被我打得直接蒙逼,氣得聲調都變了:「這是朕的寢宮,朕還不能脫衣服了?!」


「我還在,你不知道注意一點嗎?」


「……」謝臨沐咬了咬牙,抓著我捂眼睛的手,「你還知道害羞,小話本怎麼沒見你少看了?」


「趕緊把衣服穿上,以後別來我的寢宮!」


「憑什麼?」


「憑你三心二意!憑你見異思遷!憑你朝三暮四!」


謝臨沐將衣服胡亂穿上,氣得青筋暴起:「宋幻幻,朕再踏入端陽殿一步,朕就是狗!」


「我再理你,我也是狗!」


當日,皇上與皇後分道揚鑣的消息不脛而走,兩人甚至規劃好了路線,制定了一三五你走這條路,二四六他走這條路的計劃,兩人宮女皆是有口難言。


「撤退撤退,皇上在御花園!」


「快走快走,皇後要去御書房!」


「快去快去,皇上剛剛離開御膳房!」


4


「哐當」一聲,被皇上扔下來的竹簡滾到了太監的旁邊,太監抬起頭看著黑著臉的謝臨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皇上啊,皇後隻是吃醋了,你解釋一下就好了。」


「解釋?」謝臨沐冷哼,「她都不讓我進她寢宮,我怎麼解釋?再說了,我憑什麼解釋,我可不想當狗!」


與此同時,御書房的窗戶被風吹過,一道黑影跑了進來。


來人紅衣妖豔,腳上一雙鎏金鞋繡上幾朵蝴蝶,眉眼間英姿勃發,除了南國的將軍又有誰有這般氣勢?


「朕的御書房沒有門?」


「我這不是怕被發現了嗎?」喬清妙幾步走上前,腰間的鈴鐺發出聲響,「沈伊落呢?」


謝臨沐揉了揉眉心,提及沈伊落便想起他那幼稚至極的皇後:「在端陽宮。」


「端陽宮?」喬清妙一愣,「她不是貴妃嗎,去端陽宮幹什麼?」


「她嫌頌星宮太無聊,便成日都待在端陽宮……」


說完,兩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覷後默契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向端陽宮。


另一處的端陽宮裡。


沈伊落一隻腳掛在桌案上,滿是悠闲地吃著葡萄,回頭望了一眼努力扒荔枝的宋幻幻,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失憶了?」


宋幻幻將扒好的荔枝放在嘴裡,大言不慚道:「嗯。」


沈伊落將信將疑地起了身,剛想幫她扒,誰料一個重心不穩往前一撲,直接倒在蹲在地上扒荔枝的宋幻幻身上,後者往前一撲,臉直接悶在地上。


隻聽一聲巨響,端陽殿門被人一腳踹開,沈伊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薅著脖領拎了起來,宋幻幻也是剛剛喘過來氣,又被人鎖了喉,拎到了胳膊下。


「管好你的女人!」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喬清妙和謝臨沐怒目圓睜,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沈伊落無奈:「你們兩個幹什麼啊?」


喬清妙一臉不悅:「你們兩個幹什麼呢?」


沈伊落解釋道:「我要教她扒荔枝,不小心滑倒了!」


「就這樣?」


「不然呢?」


「救命……」


氣若遊絲的聲音從謝臨沐胳膊下響起,宋幻幻捂著脖子,臉色紅得發紫。


謝臨沐嚇了一跳:「沈伊落你下毒了?!」


喬清妙不悅:「你放屁。」


隻聽宋幻幻留下一句「核……」,便翻了白眼。


當日,皇後差點被皇上勒死的消息不脛而走,更有知情者透露,當時皇後上不來氣翻了白眼時,貴妃當著眾人的面,竟然要捶死皇後,一時間三人的關系成了謎。


端陽宮裡,正在幫皇後把核打出來的沈伊落打了個噴嚏:「誰罵我?」


5


「所以你是不想讓你爹把你嫁給別人,才假意嫁給皇上,然後暗地裡和喬將軍勾搭?」


話音剛落,我的腦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差點被敲出了花,謝臨沐那雙黑眸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就別巴巴。」


我不滿:「你誰啊,憑什麼管我?」


謝臨沐一皺眉:「都解釋清楚了,你還假裝不認識我?」


喬清妙剛剛徵戰回來,宮中的謠言自然是不清楚,聞言問道:「她怎麼了?」


沈伊落偷偷耙耳朵:「裝失憶呢。」


我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兩條腿在床上直蹦跶:「我沒ṱű̂⁶裝,我真的失憶了!」


謝臨沐面帶譏诮地冷笑,順從著我:「好,你失憶了。」


我剛得意地一揚眉,便聽見謝臨沐又冒出一句:「我也失憶了。」


「……」


你跟老娘玩以牙還牙?


6


我本以為皇上隻是隨口一句玩笑,卻沒想到這狗東西真的不搭理我了。


那日我興致勃勃地去御花園賞花,這廝看見我就ťŭ⁼跑,我將他攔住,有些不高興:「你躲我幹什麼?」


謝臨沐掐著腰:「原來是個人啊,朕以為豬成形了,嚇死了。」


我氣得心髒突突地跳:「謝臨沐!」


「呦?」謝臨沐眉眼帶笑,「哪來的宮女,竟敢直呼朕的名諱?」


「誰是宮女?」


「那不然你是太監?」


「謝臨沐,老娘再搭理你我就是狗!」我怒瞋他一眼,轉身氣哄哄地走了。


謝臨沐在後面懶洋洋地撐了個懶腰,心情頗好地對旁邊的太監道:「這話朕從小到大都要聽吐了。」


7


天色暗沉,雲翳遮住了彎月,我將腿放在床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忽然想起自己初見謝臨沐那年,便是在端陽宮的這棵百年老樹上。


我摘了顆果子,正得意洋洋地吃著,便被樹下的謝臨沐扔來的一個石子打中,擊落了我手中的果子。


我自然是怒不可遏,掐著腰,大罵:「哪來的賊人?!」


謝臨沐穿著一襲黑衣,正仰起頭看我,劍眉星目,風度翩翩,凌厲又不失禮節,叫我須臾移不開眼,


要說的話便哽在了喉嚨裡。


小臨沐也掐著腰,小臉頗為不快:「你是誰,為什麼在我母後的寢宮?」


「我是宋將軍的女兒,宋幻幻。」我揚眉,一臉自豪,「怎麼樣,怕不怕?」


「宋將軍的女兒?宋將軍那麼好看,你為什麼這麼醜?」小臨沐嘖嘖兩聲,「撒謊精。」


那是我第一次對小太子大打出手,他的耳朵被我掐得通紅,脖子被刮了好幾道紅印,卻還是憋著委屈安慰被他氣得嗷嗷直哭的我。


「你別哭了,我給你買糖好不好?」


聞言,我哭聲收斂,將眼淚毫不避諱地擦在他的身上,悶聲點了點頭,他也不嫌棄,將我背了起來:「哥哥帶你去買糖。」


大概就是這一聲哥哥吧,我們兩個便被月老牽了線,成就了一場孽緣。


小太子謝臨沐被宋幻幻從小欺負到了如今。


我勾了勾唇角,心情甚好:「倒也好久沒叫他哥哥了。」


晚間帶著清夢恹恹欲睡,沉浸在我與謝臨沐的記憶裡。


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擁我入懷,還掐了掐我的臉,像是個娃娃一般,被那人玩了半夜。


「從小到大便是個撒謊精。」


我困得不行,聽出了他的聲音,便安下心來,懶得理他,沉睡過去。


「快醒醒。」


我睜著朦朧睡眼,看著眼前做了一晚上夢的主角,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便抱著謝臨沐親了一口,隨即覺得不夠,又將手探進了他的衣衫。


謝臨沐朝我笑著,一臉的玩世不恭,那雙柔情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要當著眾人的面調戲哥哥嗎?」


這話語砰地在我腦中轟炸開來,我瞳孔微縮,這才看到謝臨沐身後站著的喬清țũ⁹妙與沈伊落,頓時臉都綠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臨沐倒是無所謂,還開起了玩笑:「怎麼,起得太早,忘了演戲了?」


沈伊落掩嘴笑著:「幻幻的臉紅得像個蘋果。」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鏡子,這才發現兩頰上沾了點胭脂似的緋紅,我拉下床簾,把謝臨沐隔絕在外,悶聲說了句:「我要換衣服了!」


聽到外面傳來門扉合上的聲音,我才松了口氣,摸了摸燙紅的臉,心裡一陣心悸。


細想來,我從來都沒有跟謝臨沐說過我喜歡你,也沒有聽他說過他喜歡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對鴛鴦,好像從遇見他開始,我們兩個就注定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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