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滿臉真誠地說:「千真萬確。」


21.


出了中宮,崔婉還在外面等著我,她看著我的眼裡滿是提防。


「你跟母後說了什麼?」


陽春三月,總算是有了些許暖意。


我心情不錯,也願意為她答疑解惑,「你猜。」


崔婉皺著眉警告我,「崔言!」


我一笑,「行了,這事是個秘密,以後你就知道了。不過母後最近為惠寧挑夫婿這事有些著急,她讓我也幫著看看,你那邊如果有合適的,可以遞個消息,這事你自然也有功勞。」


崔婉擰著眉頭問我,「為何母後不讓我幫忙?」


我玩味地看著她,說:「因為我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啊。」


嫡出公主的夫婿怎能讓一個側室挑選?


崔婉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握著拳走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宮殿,笑得真心實意。


好戲開場了。


我回到東宮的時候,謝沉給我帶回來了食味齋剛出爐的糕點。


他拿著書靠在椅子上看,聽見聲音才轉頭看向了我,「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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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管什麼時候,謝沉看向我的第一眼永遠是帶著笑的。


我有些怔松,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吃過一塊糕點以後問他,「殿下,你小時候過得快樂嗎?」


我不敢直接問他,你的父母、弟妹對你可好,隻能這樣旁敲側擊。


見他沒有立刻回答,我於是補充道:「我隻有一個親姐姐,您的家人那麼多,小時候應該很熱鬧吧?」


謝沉把書合上,皺著眉看向我,隨即又笑了笑,說:「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以後也會越來越熱鬧的。」


他沒說,我卻已經明白。


這一世他什麼也不知道。我怕貿然對他的親人出手,他會難過,所以存了些試探之心。


但謝沉的這個回答讓我很難過。


因為他過得不好。


罷了,他要怨就怨吧。


22.


人心這種東西,謝沉可以慢慢謀取,但他現在最缺的是兵權。


那天我沒說別的,隻是告訴謝沉,禁軍統領趙科是個很好的人才,皇後娘娘讓我幫忙給惠寧選夫,我不好跟趙科打交道,於是便讓謝沉去跟他交談,看看他是個怎樣的人。


事關親妹妹的人生大事,謝沉隻愣了片刻,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趙科此人手握五萬禁軍,是皇宮跟京城的重要守衛,除開這點,他有情有義隻忠於皇家,沒跟純貴妃還有謝默扯上關系。


想來謝沉是能跟他成為好朋友的。


至於惠寧?她還不配。


皇後很沉得住氣,半點沒走漏純貴妃宮裡之事的半點風聲。


但我知道,她在暗暗收集證據。


崔婉也很爭氣,非常配合地找到了我特意給惠寧安排的驸馬人選,那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內裡什麼都沒有。


所有的文章都是身邊的書童替他寫的,但也因此讓他名聲大噪。


皇後跟惠寧都很滿意,看崔婉的眼神都滿意了不少。


八月的時候,惠寧大婚,很快便發現驸馬是個空殼子。


皇後大怒,兩人隔三岔五就找崔婉的麻煩。


而我,就在東宮看他們狗咬狗。


八月,純貴妃的孩子也該有五、六個月了,這胎已經穩了。


所以,皇後的氣終於撒了出來,她幾個月的安排有了成效,當場抓住了那名男子。


皇上震怒,當場就要賜死純貴妃。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純貴妃背後好歹還有一大家子保著,皇上終究隻是先幽禁了純貴妃。


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和謝沉一塊練字。


嘖,皇帝的心思還是很好猜。即使皇後不插手,他也不會讓純貴妃生下這個孩子,不然這個江山都該是純貴妃一家的了。


皇上唯一沒想到的,大概就是純貴妃竟然給他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


我用餘光打量了一番謝沉的神色,警告自己千萬不能笑出來。


謝沉卻是安靜了一會兒,半晌才開口,「這個天看來要變了啊。」


我看了一眼窗外,烏雲密布,快要下雨了。


謝沉握了握我的手,叮囑我說:「你體寒,記得要多加衣服。」


「好。」我笑著回答。


23.


前朝吵了許久,純貴妃的父親到底還是疼愛這個幼女,拼盡全力也要保她一命,甚至不惜聯合蒙古一起給皇上施壓。


畢竟胎兒的月份大了,如果要打掉孩子,純貴妃也活不了。


皇上暴怒,皇後也氣極,謝默天天往宮裡跑刷好感。


至於謝沉……


他最近愛上了木工,天天在書房搞雕刻。


我嘆了口氣,親自去了鎮國大將軍府上。


揭下帽子的那一刻,老將軍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我安靜地站著等他反應過來,待他平靜下來後,我才說出了我的目的,「您安排我進宮,我會把您的女兒毫發無損地帶回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問我,「娘娘想要什麼?」


我輕輕一笑,抬頭看向他。


「我要你把手上的兵權交給太子。」


「不可!」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大將軍府歷經幾代,殊榮數也數不過來,且到如今,您府上的將才依舊層出不窮,您猜,有哪一位君王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坐得安穩呢?」


老將軍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隻是權勢在手多年,不願意放棄。


「更何況,您今日還拿著蒙古逼迫皇上,您不妨想一下,皇上最晚多久會對您家出手呢?」


老將軍的臉色變得灰白,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誰也不舍得。


我笑著補充最後一擊,「純貴妃多年無孕,那是因為皇上每次都會以進補為由,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下避子湯。您說,皇上提防至此,他還會允許你們家繼續存在下去嗎?」


老將軍沒問我為什麼知道。


他失了力氣倒在了椅子上,不知道在看著哪一處。


「那……太子能給我們什麼?」


他一說出這句話,我就知道這事十拿九穩了。


24.


我松了松緊握著的手,發現竟滿手都是汗。


我看向他,道:「如今無論許下什麼承諾,對您來講都是虛無的,我隻能保證,您急流勇退可以保住全家的性命,大將軍府裡的後生晚輩都可以在軍營裡從頭再來。」


老將軍看向我,渾濁的眼睛裡滿是疲憊。


這對他們家來講的確是最好的退路,從頭再來也沒關系,畢竟這麼多年,他們的關系網已經足夠廣。


「好……我答應,不過娘娘,還請您一定將純兒帶出來。」


老將軍安排人把我送進了宮。


純貴妃面黃肌瘦,緊緊地護著肚子。我看著也有些心酸,不是為別的,是為了我自己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前世的純貴妃雖瞧不上太子,但也沒什麼接觸,反倒是謝默跟大將軍府勾搭上了,處處給謝沉找不痛快。


純貴妃私通一事謝默後來也是知情的,但他為了兵權,還是沒有公之於眾,甚至皇後也幫著打掩護。


整個宮裡,就隻有我跟謝沉不知道。


如此一來,純貴妃的膽子更大了。她在宮裡更加肆無忌憚,但那晚,偏偏讓我跟謝沉撞見了。


我跟謝沉還沒來得及反應,著太監衣服的男子就一刀刺了過來,謝沉替我擋下了。


純貴妃也是一驚,但到底沒敢毀屍滅跡,拉著人走了。


我抱著謝沉跪在地上,眼裡是一片紅。


25.


謝沉被救了過來,隻是昏迷的時間很長。


幾日後,皇上突然病倒了,我知道,他們開始動手了。


為了保住謝沉的命,我準備向謝默低頭了。


那日,我端了藥去服侍謝沉喝下,他便又安靜睡去。


他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每天都有一段清醒的時光。他有時會跟我說很多話,有時會跟我商量等會兒吃些什麼,有時我們也會一起去屋外看看春日的風光,但隻能在室外待很短的時間,因為他還是不怎麼能吹風。


更多的時候,我們倆就安靜地坐著,他看他的書,我看著他。


但很遺憾,那日我離開時他還沒有醒。


我嘆了口氣,低頭輕聲跟他告別,走之前,把他最近常看的那一本書放在了他的枕邊。


謝沉,希望你永遠自由,不被束縛。


我換上了漂亮的衣裳,水藍色的宮裙裙擺,隨著我快速奔跑的步伐在風中搖曳。


那是謝沉送我的第一件衣服。


我以為我跑得夠快,就能逃離那個魔窟,但謝默的護衛來得更快,輕而易舉地把我帶到了他面前。


我對謝默露出了我對他的第一個笑容,然後親手了結了自己。


謝默驚悚的表情成為了我生命中最後看到的畫面。


他以為我會殺他,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全身都被他的下屬搜遍了,卻無人想到,我身上到處都是武器,比如耳環裡藏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太子妃死在太子親弟宮裡的消息足夠讓人震撼,給謝沉站起來的時間也足夠了。


這也是我這輩子最痛快的時候,因為我終於也能為謝沉做一件事了。


一切都如我所料,即使謝默再怎麼遮掩,我畢竟還是名義上的太子妃。


朝野上下無比震驚,各種流言蜚語隨處可聞。


26.


謝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魂魄正靠在床頭補覺。


昨晚我為了準備這個計劃半夜才睡,實在是有些困了。


被下人驚醒的我還有些起床氣,但沒有人能發現了。


謝沉聽完以後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沉默著捏緊了那本書,幾乎快要把它撕爛,幾秒後又松開了,隻留下滿頁的褶皺。


那上面有我留下的話:你要好好活著,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想起我來為我哭的人。


他摩挲了那本書好幾遍,才緩緩開口吩咐:「好,我去帶她回家,你先出去吧。」


我能看見的是他把那本書抱在懷裡,滿臉的絕望,能聽見的是他如同小獸嗚咽的抽泣聲。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想他是該為我哭一場的。這樣,我才不算太虧。


謝沉接我的屍身回來的時候,我一直跟在他旁邊。


換上壽衣躺在棺材裡的我面容安詳,他屏退眾人,獨自守著我。


他說:「偏偏是現在。」


我明白謝沉的意思,他想說:偏偏在他最無能為力的時候,他失去了我。


我不怪他,隻希望謝沉能振作起來。


謝沉方方面面都是要強於謝默的。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的反擊再加上流言的加持,謝默很快倒了臺。


皇上病重,謝沉去看過他一次,輕描淡寫地告訴了他所有事實。


皇上被氣得病危,謝沉便讓皇後照顧他,拿著傳位的詔書走了。


謝沉登基前,謝默還在作垂死掙扎,聯合崔家、鎮國大將軍一起造反,被謝沉當場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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