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他到村裡見我，並非父愛發作，而是來殺我的。可惜他身受重傷，殺不了我，才退而求其次，騙我到不老宗闖鎮妖塔。

娘親嘆了口氣，娓娓道來他們之間的故事。

原來，當年爹見到娘，一見鍾情，瘋狂追求她。蘑菇一族的隱匿能力很強，他並未發現娘親是妖怪。

娘從拒絕到動心，為了和他在一起隱瞞妖怪身份，後來繁殖期失控讓爹懷孕，爹這才明白娘是妖怪，把她抓起來關進鎮妖塔。

不知什麼原因，爹居然沒打掉孩子，而是失蹤生下我，又將我扔在凡人的村子裡自生自滅。他受傷瀕死，來到村裡見我，讓我上不老宗。

如今，我被徹底關在鎮妖塔裡，一輩子也別想出去。

十三

越想越氣，我坐在牢房裡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怎麼辦啊？這輩子毀了啊！

嚶嚶嚶……

咔嚓，牢房的門忽然打開。

我的哭聲卡住。

「還不快出來。」蘇青魚黑著臉站在門口，身上好幾道傷口在滲血。

「怎、怎麼打開了？」我瞠目結舌。

「我有掌門印記，自然可以打開牢房。」他揚眉，「不省心的東西，害我找了好久。」

「師父！」我嗷嗷叫著撲進他懷裡，熱淚盈眶。

Advertisement

恩人啊！

果然是條人美心善的美男魚。

他表情微僵，似乎有點嫌棄，想把我推開，卻又收回手說：「哭什麼哭，還不快走。」

掌門印記進塔有時間限制，否則會永遠關在裡面。

我擦幹眼淚，趕緊跟隨他離開，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打掉他腹中的孩子，讓他做個正常人！

加油雲櫻，你一定會成功的！

回到碧海峰的屋子，一顆孢子飄出來：「懷孕的人是他？」

我震驚：「娘，你的孢子能出來？」

「多虧你的福。」孢子詭笑道，「不愧為我女兒，居然能讓不老宗掌門懷孕。」

我無語：「你還是趕緊告訴我怎麼打掉孩子吧，不然我會死得很慘。」

因為蘇青魚不隻是不老宗掌門，還是鮫人皇。

「簡單，給他吃很甜或者很鹹的東西就行了，在孢子未成形前，很容易成功。」

很甜或者很鹹的東西？

我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從那天開始，我努力進廚房為蘇青魚弄好吃的，但總因為笨手笨腳，弄的東西不是太甜就是太鹹。

當我又為蘇青魚端一碗甜到發膩的銀耳粥時，他拒絕道：「大可不必如此感激，若真要感謝我，以後老實留在碧海峰修煉，不準再惹事。」

眼看他想把銀耳粥給別人，我急了，撲過去道：「師父，我不是感激。」

他挑眉：「那是什麼？」

我望著他，深情地說：「其實，我愛你很久了！」

「這是我的愛情銀耳，隻有你能喝，別人不能喝！」

十四

蘇青魚滿臉愕然，好一會兒才不自然道：「你……喜歡我？」

我用力點頭，不管怎樣，先哄他吃東西才對。

「女孩子怎能如此莽撞？」他沉著俊臉訓斥，耳朵卻略略發紅。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無愧於心，有何莽撞？」我振振有詞。

他的耳朵更紅了：「胡說八道，我是你師父，怎麼能喜歡我？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我：「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呢！」

隻要不是血親三代內，管你是誰，我都可以喜歡！

他愕然。

在他古人的腦子裡，師父和徒弟談戀愛，好比父親和女兒談戀愛，違背人倫。

在我咄咄逼人下，他略顯慌亂，乖乖把銀耳粥喝光，讓我滾蛋。

此後，我打著愛的名義繼續為他弄很甜很鹹的東西，一心一意弄掉他腹中孩子。他很煩惱，經常躲著我，說：「雲櫻，你還小，不懂什麼是愛。」

當天我便跑到不老宗大殿敲鍾，等弟子們聚集過來，我大聲道：「我雲櫻在此宣布，我愛蘇青魚，我愛掌門！我要嫁給他——！！！」

振聾發聩，傳遍九州。

鍾臺下，蘇青魚的臉色十分復雜。

「不要臉，把她關起來！」女長老跳出來斥責。

眼看著我就要被帶走，一道身影擋在我身前，面容冷漠：「我的弟子，輪不到你來管。」

在女長老的瞠目結舌下，蘇青魚帶我飄然離開。

回到碧海峰，他放開我，臉色微紅地說：「雲櫻，我永遠是你師父，其他的別想。」

說完這句話，他便趕緊離開，仿佛我會吃了他。

我在後面想：喲呵，害羞了。

表白事件過後，許多人罵我不要臉，也有許多人佩服我的勇氣，想方設法地將我和蘇青魚湊一塊兒。

碧海峰四個弟子分成三派，一派大師兄和二師兄，堅決阻攔我和蘇青魚的戀情；一派冷酷帥哥三師兄保持中立；一派小師弟，超級大助攻。

小師弟經常向我匯報蘇青魚的行蹤，蘇青魚若不吃我做的東西，他就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逼著他吃掉。

在小師弟的幫助下，我繞過大師兄和二師兄的圍追堵截，把東西送到蘇青魚手裡。

打孢子計劃順利進行。

但熬了一個月的銀耳粥、海帶湯，蘇青魚的孢子不僅沒打成，還產生了孕吐。

他以為是我做飯太難吃才吐，並未放在心上，可我心裡很清楚，那是孕反！

天啦嚕，打了半天，他居然越懷越穩。

十五

「你不會在坑我吧？」我質問娘親。

小孢子叉著腰：「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不信，你可以找個人試試！」

我想也對，便決定對妖孽二師兄和高冷大師兄下手。

這兩人是蘇青魚的狗腿子，處處阻攔我，尤其是二師兄，一副高傲的樣子說我配不上蘇青魚。

他是鮫人，在他心裡，鮫皇高不可攀，我絕不可染指！

呵呵，得罪我，就讓你懷孕！

「懷孕打掉孢子後會不會傷害他們？」我摸著不多的良心問。

娘親：「小月份完全沒問題，就當來一次大姨夫。」

那就行！

事不宜遲，我去大殿找蘇青魚，理所當然地被二師兄和大師兄攔住。

「雲櫻，不要胡鬧。」大師兄說。

「雲櫻，師尊這樣的人，絕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二師兄警告。

我笑眯眯地走過去拍他們肩膀：「師兄不要生氣嘛。」

然後把孢子送入他們體內，瀟灑離開。

觀察半個月，確定他們受孕成功。

或許因為他們懷孕，此後無論他們如何斥責我，我都表現得容忍。

弄到後面，兩人的態度開始軟和。

我將準備的食物分發給二師兄和大師兄。

兩位師兄警惕道：「賄賂沒用，我們絕不會讓你染指師尊。」

「師兄辛苦了，喝口粥吧。」在我的示弱下，兩人勉為其難地喝下粥。

「好甜！」兩人嫌棄。

「甜才好。」我笑眯眯地說，挎著籃子去找蘇青魚。

經過一個多月的胡攪蠻纏，蘇青魚似乎並未那麼排斥我了，他發現隻要吃了我的東西，我就會乖乖離開，後來幹脆見到我就爽快吃東西。

「行了吧？」他喝完粥，展示空碗。

「嗯。」我笑眯眯地收拾碗筷。

「嘔——」他忽然捂住嘴，神色痛苦。

我大吃一驚，緊張地衝過去扶他：「怎麼了？」

他搖搖頭：「沒事……」

接著，他烏發下的耳鰭忽然張開，身體下半部分忽然變成了魚尾！

他神色震驚，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化鮫。

我慌忙將他扶到後殿水池休息，一路他都在狂吐。

進到水裡，他似乎好多了，靠著池壁休息。

我明白這是他懷孕後不受控制。

「蘇青魚，你出來！」外面傳來吵鬧聲。

女長老又來興師問罪，吵著要見蘇青魚。蘇青魚微微睜開眼，掙扎著想要起身。

「別動，我來處理。」我按住他，握緊拳頭，我要保護懷了我孩子的男人！

十六

走出大殿，我問女長老：「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膽敢喜歡師父，還有臉質問我？」女長老氣勢洶洶道。

嗐，這家伙掌管刑律，一直逮著我咬。

「師父在休息，不便打擾，你回吧。」我打發她走。

「今天必須和他談個明白！」她冷笑一聲，繼續朝殿內走。

決不能讓她看到蘇青魚現在的模樣，我攔住她道：「你鬧了多少次，不就想責罰我嗎？好，我讓你罰。」

她停下腳步：「這可是你說的。」

然後我被拉到刑臺，女長老敲鍾，當眾宣布罪狀，總結起來就是：罔顧人倫，以下犯上。

宣布罪狀後，用雷火鞭抽我的背。

無數弟子飛到刑臺觀刑，我一看便松了口氣，隻要人被我吸引過來，蘇青魚的秘密就不會被發現。

打完一百鞭，我被抽得皮開肉綻。

「認不認罪？」她嚴厲地問我。

我大聲說：「不認，真愛無罪！」

眾人震驚了，大師兄和二師兄臉色驚愕。

「再打！」

女長老又抽我一百鞭，問我：「認不認罪？」

我說：「喜歡蘇青魚，無罪！」

她暴怒下又抽了我一百鞭，周圍漸漸沒了聲音。

我挨了一千道鞭子，奄奄一息，依舊不認罪。

當女長老再度抡起鞭子時，白色身影出現在刑臺，徒手抓住雷火鞭：「夠了。」

女長老大聲質問：「掌門，你這麼維護她，難道也喜歡她？」

蘇青魚沒回答，抱起我往刑臺下走。

「蘇青魚，你帶頭破壞門規，不配做掌門！」女長老在刑臺上喊。

蘇青魚腳步一頓。

其他兩個長老也趕過來，他們本就不服氣，接話道：「蘇青魚，今日若要帶走她，必須交出掌門印記。」

蘇青魚轉過身，面色冷漠。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蘇青魚拿出掌門印記，扔向刑臺：「你們想要就拿去！」

「不……」我掙扎著阻止，卻無能為力地看著印記落到刑臺。

他居然為了我放棄掌門印記，以後如何打開通道呢？

眼眶一熱，我昏死過去。

十七

再度醒來，已經午夜。

蘇青魚趴在床邊睡覺，神色疲憊。

我悄悄下床，離開房間，他居然沒醒。

我心情沉重，到僻靜處掏出孢子詢問：「他依舊懷著孕，你用的方法，真的對嗎？」

「不如去看看其他兩位？」

在老母親的提議下，我去見大師兄和二師兄，發現他們體內已經沒有孢子的痕跡。

「雲櫻，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阻攔你。」觀過刑後，大師兄態度變化了許多，認真說。

「我姑且承認你配得上師Ťŭ̀⁹尊。」二師兄傲嬌地說。

我盯著他們平坦的肚子，心不在焉地嗯嗯兩聲。

走到僻靜處，娘親說：「看，他們的胎兒都消失了，沒騙你吧。」

我絕望道：「那為什麼蘇青魚的孢子打不掉？」

「隻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

「……啊？！」

經娘親解釋我才明白，蘑菇繁殖期隻會讓喜歡的人懷上後代，兩人相愛，羈絆深刻，胎兒才會反復打不掉。

我大吃一驚：「我喜歡蘇青魚？開玩笑吧。

「蘇青魚居然喜歡我？不可能。」

娘親說：「事實勝於雄辯。」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內殿，看到蘇青魚還趴在床邊睡覺，似乎有點不舒服，眉頭緊皺。

我拿起旁邊的毛毯，輕輕披在他身上，他依舊沒醒。

以他的修為和謹慎，絕無可能如此。

懷孕影響了他，讓他控制不了化形，也變得脆弱。

「要不用毒吧？」我咬牙說。

如果繼續下去，他到後面控制不了當眾顯形，恐怕會被集體追殺。

「不行啦，都三個月了，胎已經穩了。」娘親嘆氣說。

「嚶。」我捂住臉，「可是他現在不受控制化鮫，該怎麼辦？」

「用你的血喂上一段時間，就不Ŧűₒ會這樣了，但也隻是暫時的，生產前依舊會顯出原形。」

十八

那就隻剩一種方法。

拿到掌門印記，打開通道，讓鮫人回歸滄瀾海，到時候蘇青魚便安全了。

「娘親，助我奪取掌門之位吧。」我說，「你的修為，應該在爹之上。」

她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進鎮妖塔時陣法兇猛，我按照他的方法闖進來會死，可爹臨死前送我令牌，騙我說可以放你出來，借機把我關在鎮妖塔裡。由此可知，他知道外面的陣法大概率殺不了我，才又加了一層保險。

「對我如此謹慎，身為母親的你，定然讓他十分忌憚。而且我一開始見到你時，屋子裡全是蘑菇，你說那些蘑菇是別人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問題來了，所有妖物都被分開關押，別人如何到你的牢房生孩子呢？隻有一種可能，你能無視結界，把那些妖物轉移到你的牢房裡。」

我說出自己的分析。

孢子拍手道：「不愧是我女兒。」

「娘親，幫我。」我握住拳頭，「我要幫蘇青魚獲取掌門印記。」

娘親長嘆一聲：「傻孩子，不要相信男人，你爹懷孕後便拋棄了我，蘇青魚也會如此。

男人所謂的愛，不過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你告訴他們，如果和你在一起，他們會懷孕生孩子，以後孩子繼承的是你的傳承，他們會立即跑得無影無蹤。

「天下的女人，為男人生兒育女，生下來的孩子跟男方姓，繼承他們的傳承，他們覺得理所當然。倘若調換角度，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他們口中的愛情，不過是想繁衍自己後代的掩飾而已，甚至有些男人還不願意提供巢穴，不願意提供養育，自私自利到極點，你要想清楚。」

我咬咬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假如我像渣男那樣，伴侶一懷孕就丟下不管，那我和他們有什麼兩樣？」

十九

我傷好後繼續給蘇青魚做粥，每天偷偷割腕放血，連續七天，他的情況才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