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那些礦工被關在哪裡?”沈絳環顧四周。


  這裡太過安靜,風聲在山谷中呼嘯而過,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喜慶日子,卻在此刻、此地,有種莫名的哀切。


  杜三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子,“那裡就是關押礦工的地方。”


  沈絳帶著人,立即前往那裡。


  說這裡是房子,其實倒不如是簡易的工棚,江南的冬天雖不比北方那麼冷,可現在也是寒冬臘月,這簡陋的房子,看起來四處都在灌著風。


  這一排排的房子,連在一起。


  沈絳立即讓人打開房門,將礦工放出來。


  卓定上前,踢開第一間房門,可誰知門一打開,不僅他傻眼了,就連身後站著的諸人,也皆傻眼。


  工棚裡居然空無一人。


  杜三失聲大喊道:“怎麼會這樣,我親眼看見他們進了工棚的,我親眼看見的。”


  直到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大笑。


  “若不是讓你親眼看見,怎麼能教你上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也在同時,周圍傳來紛雜腳步,光聽這沉重腳步聲,便知這些人身上定攜有兵器。很快,周圍的漫山遍野,出現了不少人。


  剛才的空寂瞬間被打破。


  為首的乃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副書生模樣,留著胡須。


  “龔先生。”杜三的聲音顫抖,他實在沒想到此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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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先生面無表情望著杜三,冷冷道:“杜三,趙爺待你不薄,你居然敢背叛他。你可知背叛趙爺的下場?”


  “龔先生,我是被逼的,求你饒了我,饒了我全家老小吧。”杜三不住的磕頭,他好像不要命似得,將額頭磕在面前的地上,不平坦的地面將他的額頭擦破,鮮血淋漓。


  杜三苦苦哀求之後,突然抬手指著沈絳,說道:“都是這個女人,是她,是她威脅我。她給我下毒,她逼迫我。我真的是被逼的。”


  事到如今,沈絳如何不明白。


  這個鐵礦中藏有高人,此人識破了杜三的小伎倆,卻沒有打草驚蛇,反而將計就計。


  他讓人假裝喝下杜三下了迷藥的酒,讓杜三以為自己的計策得逞,等到杜三將沈絳等人引入鐵礦之中,這人再帶著鐵礦守衛,將沈絳他們一網打盡。


  高明。


  沈絳一向擅長打獵,頭一回還被人啄了眼睛。


  她轉頭淡然望著杜三,聲音平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其實那天我喂你吃的,並非是毒藥。隻是普通的藥丸罷了。”


  杜三大怒,吼道:“你這個毒……”


  可他還沒罵完,沈絳的手臂突然抬了起來,杜三正要抱頭,可是沈絳手臂卻又急轉方向,她一直藏在手中的袖箭,彈射而出。


  ‘嗖’地一聲尖鳴,利刃劃破虛空的聲音,響徹每個人的耳畔。


  中年男子見狀往旁閃躲,可是他畢竟是一介書生,鬥智鬥勇不再話下,面對這種暗箭,實在是難防。


  擒賊先擒王。


  沈絳雖落入敵人的陷阱,卻也沒有慌張。


  對方人數上雖然數倍於他們,可是不管是沈絳身邊的侍衛還是謝珣派給她的人,皆是以一當十的高手。


  哪怕他們就算贏不了,也可以拖。


  隻要謝珣能夠迅速帶人收下碼頭上的人,沈絳一定有信心,活到他來的那一刻。


  隻是書生雖身形緩慢,可一直站在書生身側的男子,卻拔刀而起,長刀橫在中年男人的身前,‘叮’的一聲,箭頭砸在刀背上的聲音。


  沈絳微眯著眼睛望向對方,天色漆黑,周圍又並無能照明之物。


  此人卻能準確擋住襲來的暗箭,憑的是過人的耳力,還有迅捷的身法。


  對方是個高手。


  沈絳知道袖箭第一次未中,之後便再難起到奇效,幹脆將袖箭收起。


  她望著對方,“你們利用無辜災民,私開鐵礦,如今還想殺人滅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怎麼,這位姑娘還打算替天行道不成?”龔先生聽著她的口氣,一臉嗤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也不瞧瞧此處乃是何地。


  龔先生冷眼望過來:“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何處,從這個鐵礦開挖以來,還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逃出去。今日你們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沈絳舉起手中長刀,雪亮刀背,在冷月銀輝中,令人晃眼。


  她將刀身側豎在自己身前,望著龔先生,輕笑一聲:“怎麼,你主子在你來之前,沒交代清楚?”


  龔先生略顯吃驚的望著沈絳,交代什麼?


  “遇見我,你應該跑的遠遠的。”沈絳聲音冷漠。


  龔先生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竟敢誇下如此海口,當即大笑:“老夫雖不敢說是縱橫四海,卻也不至於被一個女娃娃嚇破了膽。你今日已中了我的埋伏,就是想要拖延時間,也是枉然。”


  沈絳嘲諷一笑:“哇,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她的聲音過於戲謔,氣得龔先生抬起手就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你的身份,你是朱顏閣姓姚的掌櫃,今日卻帶人意圖攻擊鐵礦,待今日之後,我就讓你的朱顏閣在揚州徹底灰飛煙滅。”


  沈絳的刀在手中調轉了方向,冷然道:“我可不姓姚。”


  “記住殺你人的名字,我叫沈絳。”


  龔先生驚懼瞪大雙眸:“你就是沈絳。”


  這就是讓魏王徹底失勢的那個名字,如今甚至還被圈禁在府中,先前殿下寫信曾幾次三番提起的名字。


  明明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卻叫人不敢忽視。


  沈絳再不管其他,率先衝向對方。


  龔先生身邊的那個高手,也是毫不猶豫,提刀衝了上來。


  ……


  揚州城內,碼頭旁。


  這家酒樓乃是距離碼頭最近的一家,謝珣從馬車下來,就被等在門口的人,迎到了樓上。他看了看樓上樓下,居然一桌客人都沒有。


  他問道:“今日這酒樓是打烊了嗎?”


  迎接他的管家笑道:“程公子說哪兒的話呢,是咱們趙爺嫌人多嘈雜,把整座酒樓都包了下來,也好讓幾位貴人安心用膳。”


  謝珣抬頭,望著樓上站著的護衛,面色依舊淡然,輕聲一笑:“看來今日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在。”


  說完,他邁步上樓,從容淡然,走在最前方。


  到了樓上大廳,因為窗子打開,冷風呼嘯,但是碼頭上明亮的火把,將整個碼頭都照亮如白晝。


  碼頭上停靠著的巨大船隻,兵丁來來回回搬送箱子。


  從這裡看過去,如同成群結隊的螞蟻,正在緊鑼密鼓的搬運東西。


  “程公子,你可算來了。”趙忠朝穿的厚實,身上甚至還裹著一層大氅,坐在酒樓二樓,顯得滑稽又有些可笑。


  趙忠朝反而看著謝珣,一身簡單的衣袍,白衣勝雪。


  他搖搖頭:“到底還是上了年紀,比不上程公子這樣的年輕後生。”


  謝珣落座後,轉頭望向窗外。


  夜色濃稠,星月漫天,揚州城中,除夕夜的氣氛格外濃重。


  不知何處突然升起了一支煙花,煙火布滿星空,就連碼頭上正在搬運貨物的士兵,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頭頂上的煙花。


  隻是很快,周圍監工的人,呵斥他們趕緊加快動作。


  趙忠朝滿意的喝著熱酒,他今天身邊罕見的沒有帶著女人。


  “這批貨物,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全部裝到船上,這件事結束,我這心事也算徹底了了。”趙忠朝心滿意足的喝酒,也在惋惜,此刻身邊居然沒有佳人。


  謝珣依舊安穩坐在座位上。


  他低聲說:“還有一個時辰,所以如今這批東西已全數在碼頭上了?”


  “那是自然。”


  沒一會兒,趙忠朝似乎在酒樓上歇夠了,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張大人今日怎麼到現在還沒到。”


  “張大人今日也要來?”謝珣問道。


  趙忠朝點頭。


  原本已經打算動手的謝珣,還是決定再稍等片刻。


  說起來這個張儉,才是揚州真正的主事人,趙忠朝再大的膽子,也不過是個商人。他如何能調動碼頭上的那些士兵。


  碼頭上的士兵雖然並未身著兵丁服飾,可是有些人走路的姿勢,泄露了他們的行伍的身份。


  很快,酒樓下又有一輛馬車停下。


  張儉下車,他身邊的人拎著兩個酒壇,跟著他一起上來。


  趙忠朝聽見動靜,圓鼓鼓的身體從椅子裡爬了起來,“張大人,你可算是來了。”


  張儉大步過來,朗聲笑道:“趙兄,家中有些事被耽誤了下,還望海涵。”


  趙忠朝上前幾步,走到張儉身側,笑著說:“大人乃是揚州城的父母官,公務繁忙,理應是我們候著大人。”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謝珣冷眼旁觀。


  反而是張儉並未在意謝珣的淡然,而是揮揮手,指了指身後隨從手中的兩壇酒,說道:“特地帶了兩壇好酒,如此除夕佳節,咱們應該對飲一杯。”


  待酒壺被端上來後,張儉親自給其他兩人倒酒。


  謝珣低頭望著面前的酒杯,緩緩舉起,湊在鼻尖處,輕嗅了下。


  “好酒。”


  張儉笑著望向他:“看來程公子對酒也有研究。”


  謝珣撇頭,臉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可惜酒是好酒,打的主意卻不是好主意。”


  張儉聽著謝珣開口說的這話,一臉驚訝疑惑,隨後他略尷尬一笑:“程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帶兩壇好酒過來,莫非是壞主意不成?”


  謝珣手中依舊握著甜白瓷小酒盞,細膩白瓷被捏在他手指中間,卻反而把他手指襯託的越發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待他漫不經心將酒端起來,卻沒喝下,而是長臂一伸,倒在身邊的空地。


  酒水聲落在地上,滴滴答答作響。


  二樓大堂的氣氛瞬間凝固了起來。


  張儉方才還一副溫文爾雅的父母模樣,瞬間,整個人變了臉色,他咬著牙,臉色鐵青道:“程嬰,你究竟想要作何。”


  謝珣抬眸,衝他睨了一眼:“張大人,給我們的酒裡下毒,又是何意呢?”


  “下…下毒?”趙忠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


  下一刻,他手中酒杯落在地上,啪一聲摔的粉碎。


  趙忠朝猛地站起來:“張儉,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儉懶得多看一眼這個蠢貨,隻是望著謝珣,面無表情道:“我倒是小看了你,本來我也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命數該絕了。”


  趙忠朝瞧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忍不住道:“張儉你到底想要幹嘛?”


  “來人吶。”張儉一聲呵令,樓下哗啦啦一陣,猶如潮水湧入,腳步聲紛亂而起,沒一會兒整個酒樓都被包圍了起來。


  清明立即舉劍,想要擋在謝珣前面。


  但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兵器,不僅將整個二樓都佔滿,就連樓梯上都站著人。


  所有人殺氣騰騰的看著謝珣主僕,隻等著張儉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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