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師尊帶回來一個女子,還一廂情願將我認作情敵。


但我們都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靈犀山曾經的戰神。


門派歷劫百年而歸的大師兄。


也是曾經與我一同遞了姻緣簿的未婚夫。


1.


「仙師,您真的不能收下寧兒嗎?」


師尊面色鐵青:「滾出去。」


小娘子頓時淚眼婆娑,梨花帶雨地跑了出去。


我憤憤:「大師兄他現在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換個委婉的方式拒絕嗎?!」


師尊瞪我:「你也滾出去!」


「下次再敢選為師沐浴的時候進來,就通通給我滾下山去歷情劫!」


我摸摸鼻子,追出去苦口婆心地勸說:「俗話說得好,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蹦跶,你又何必在師尊那一棵歪脖樹上吊死呢?」


小娘子哭得我見猶憐:「我知道你記恨我與仙師情投意合,故意陷害於我,讓仙師誤解我是個行事孟浪的女子……」


我氣得翻白眼:「對對對,你們情投意合,我是個挑撥你們關系的壞女人!」


小娘子怯生生地抬起頭:「你如此敢作敢當,應該本性不壞,你日後若能改邪歸正,我定當與你姐妹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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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去他的好姐妹!


2.


「姻緣簿呢!那本見了鬼的姻緣簿呢!」


師弟們紛紛上前阻攔。


「大師姐消消氣。」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快取我藥庫的七珍冷凝茶來,給師姐敗敗火!」


我被半拉半勸地按到椅子上,冷著臉看他們:「今天我和姻緣簿肯定得沒一個,你們選吧。」


小師弟惶恐:「大師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這靈犀山沒了大師姐,就如同水裡沒有了魚!」


我細細品了一下:「意思是沒了我你們更清淨是嗎?」


二師弟踹了他一腳:「不不不,小師弟的意思是咱們靈犀山沒了大師姐就剩一潭死水了。」


我朝他一攤手:「那還不快把姻緣簿拿來給我燒了?」


「不可啊師姐,你和大師兄的姻緣已經上達司命府,是刻在三生石上面的!」


師弟循循善誘:「而且師姐您看,大師兄既是戰神,又是這些宗門裡排頭幾的美男子,對待感情更是忠貞不二,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金龜婿啊!」


我對著外面期期艾艾的小娘子一挑眉:「金龜婿?」


「啊,這……」


師弟脖子一梗:「大師兄如今雖然成了寧姑娘,但也是如花似玉,就天天光看看……看看都養眼嘛!」


這福氣現在給你要不要?


「不如你們誰舍己為人一下,把大師兄娶回家?」


「師姐!舉頭三尺有神明!」


師弟們紛紛護住胸口,誓死捍衛貞潔。


我揪出二師弟:「大師兄現在如花似玉,配你不是綽綽有餘?」


「不不不!我一看到大師兄就想起當初被他按在擂臺上摩擦的血淚史!」


該死!


我也想起來了!


3.


整個靈犀山論起被大師兄摩擦得最狠的人,我如果認第二,那就沒有人是第一了。


我仍然記得自己初入師門,因為拔了二長老的胡子,被他吊起來打的這回事。


那時師尊閉關,我雖然有逆天根骨,卻修為稀爛,性格頑劣。


在樹上吊了幾次後,他轉變了思路,開始將我拎到演武場瘋狂碾壓。


而我的修為和扛揍能力也在這期間突飛猛進。


直至他成了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戰神。


我成了山頭說一不二的大師姐。


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我看著嬌滴滴的寧姑娘,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俗話說百因必有果。


俗話又說一報還一報。


寧言秋,看來你的報應還得是我啊!


4.


晚上,寧姑娘在師尊門口嚶嚶嚶。


我在旁邊嗑瓜子看戲。


師尊忍無可忍地推開門:「都給我滾進來!」


進了門,寧姑娘終於不哭了,她嬌羞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這是我連夜趕制的荷包,特來贈與仙師。」


我嗑著瓜子湊過去一看:「繡兩隻鵝,是有什麼寓意嗎?」


寧姑娘羞臊地流出兩行清淚:「奴家繡的是鴛鴦。」


於是師尊不僅沒收了我的瓜子,還罰我教寧姑娘繡鴛鴦。


我能教個屁?


我當初給寧言秋繡的兩隻大肥鴨現在還在他枕頭上趴著呢!


5.


沒過幾天,我又撞見寧姑娘攔住了師尊的去路。


我躲到樹後準備看熱鬧,然後和樹杈上面蹲著的三個師弟大眼瞪小眼。


寧姑娘那頭已經悽悽然地開始控訴:「仙師曾經說過,帶我上山皆是因為你我之間有姻緣在身,如今為何又對我避而不見?」


師尊糾正道:「是因緣。」


「自然是姻緣。」寧姑娘眼眶泛紅,「若不是有這份姻緣,我一個漂泊無根的弱女子,又怎敢上得這仙山來!」


我嘖嘖。


隻要我活得夠久,光憑這幾個字就能笑話寧言秋一輩子。


「撲哧——」


樹上的師弟們沒憋住,笑出了聲。


師尊黑了臉:「都滾出來!」


這個「都」字用得甚妙。


我躡手躡腳地從樹後走出來。


師尊提著我來到寧姑娘面前:「你給她解釋解釋,什麼叫因緣!」


說罷就憤然拂袖而去。


三個師弟這時才從樹上一躍而下。


「大師姐高義!」


「大師姐乃我輩楷模!」


「大師姐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剛要去抓這幾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就聽身後寧姑娘嚶嚀一聲,跌坐在地上。


「終究是我錯付了……」


6.


也許是上輩子作惡太多,這輩子未婚夫才會變嚶嚶怪來折磨我。


而且戰神變小娘子這事兒還不能對外明說,除了師門這幾塊廢鐵,宗門內外都以為寧言秋歷劫回來就閉關了。


還一封一封地給我千裡傳書,恭喜我守得雲開見月明。


仿佛我是那個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王寶釧。


終於等來了薛平貴的皇後鑾駕。


嚇得我幾個師弟連夜把姻緣簿從司命府偷出來藏好,免得我一怒之下燒了整個司命府。


而山上無緣無故出現的寧姑娘,則被當成了師尊下山一趟撩撥回來的露水姻緣。


師尊毀了清譽。


我更完蛋,清譽和姻緣一個也沒留住。


外面還嚷嚷著要吃寧真君和司年仙子的喜酒。


燒不了姻緣簿,我卷了袖子就去找師尊要說法。


師尊避而不見,我就偷偷鑽進他床底下,給他唱小寡婦上墳。


這招我也對寧言秋用過,他白天在演武場磋磨我,我晚上就躺床底下折磨他。


直到他有天忍無可忍,封了我的靈脈把我捆粽子一樣扔到門口。


但無所謂,我那是命都快給摩擦沒了,更別說臉了。


我五花大綁地躺在寧言秋門口,望著無邊的月色清了清嗓子:


「小小寡婦——」


然後就被寧言秋一個閃現扛著扔回了屋裡。


我躺在地板上:「太涼。」


寧言秋把我拖到椅子上。


我咂咂嘴:「太硬。」


寧言秋臉沉得要滴下水,把我扔到了床上。


我冷冷一笑:「你果然對我有非分之想!」


寧言秋面無表情地摔門而出。


7.


其實我挺後悔的。


寧言秋的床很硬,屋子裡又冷,我躺屍一般睡了半宿,起來以後腰酸背疼。


我打了哈欠從他房裡出來,然後就和門口灑掃的弟子撞了個正著。


他:「……」


「嗯?」我奇怪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小童子。


「師姐饒命,我什麼都沒看到!」


電光石火之間,我悟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到了。」


小童ṱũ̂₅子瑟瑟發抖。


我語重心長地點點頭:「是真的。」


寧言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任你再是光風霽月前途無量的宗門首徒,這場誤會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自然,這招後果是傷敵一千自損一萬三。


我雖然毀了寧言秋的清譽,也把自己抵了出去。


不過也怪寧言秋做得太絕,居然找師尊認下了這個罪過。


從此後我便成了他上過姻緣簿的未婚妻。


8.


我藏在師尊的床板子下,特意挑了個他沐浴回來的空當清嗓起範兒——


「正月裡正月正,家家門口掛紅燈,小寡婦門口……」


師尊:「小寡婦門前無燈掛啊,隻好靈前哭親人——」


老東西!詞唱得比我還熟!


我從床底下爬出來,師尊正在床上垂目打坐。


「怎麼不唱了?」


你都唱完了我還唱個屁!


「不唱就滾出去。」他眼皮都沒撩。


從師尊房裡滾出來後,我主動找到了寧姑娘。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既然師尊把這爛攤子扔給我,就別怪我不仁不義。


寧姑娘依舊渾身散發著綠茶的芬芳。


「仙師與我之間可能存有誤會,我不會怪他,倒是姑娘三番五次打斷我與仙師的對話,反而讓人誤會。」


「大可不必!」這鍋我可不背!


寧姑娘糾結地搓搓衣角:「我知道仙師樣貌英俊儀表堂堂,又有一身通天的法術,你情不自禁卻也情有可原……」


「我不是我沒有!」


你再說下去師尊的房蓋就要被雷劈穿了!


寧姑娘嬌滴滴地捂著胸口:「我明明親眼得見,你從仙師的房中出來……」


他媽的,不然咱們三個一起死了吧!


我咬咬牙,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於是做出了一個違背祖訓的決定。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師尊為何三番五次地拒絕你嗎?」


寧姑娘也不捧心了,她猶疑地把頭湊過來:「為何?」


我冷笑一聲:「因為他不——」


不能人道!


寧姑娘驚呼:「他不喜歡女子?!」


「對——」


哎?


哎哎哎??


我茫然地眨眨眼。


這已經不是違背祖訓了。


這是要壓不住老祖宗的棺材板了!


寧姑娘卻真的信了。


她的眼淚像蘭州拉面般滾落了出來:「果然如此,難怪他得知我是女扮男裝後就變得格外冷淡……」


我表情復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節哀吧……」


媽的。


我未婚夫失戀了,我還要親自哄。


這種迷之綠帽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9.


寧姑娘期期艾艾地哭了大半宿。


於是第二天整個山頭都知道了原來師尊他不、好、女、色!


師門中人瑟瑟發抖。


唯有二師弟主動獻身:「吾願以身飼虎,了卻師尊一樁心病!」


小師弟扭扭捏捏:「既然師兄可以,那師弟也可以!」


師尊老懷甚慰,黑著臉將兩個「孝順」弟子一起打包扔下了山。


「通通給本座滾出去歷情劫!」


師尊心情有恙,八百裡外都能看到靈犀山頂黑霧環繞,怨氣衝天。


對著寧姑娘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寧姑娘雙眸垂淚:「是我不該留在此地,平白惹人厭煩。」


我心虛:他哪是厭煩你,他是恨不得把咱們兩個串一塊兒弄死。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話本子博小娘子一笑。


「這本好,這本講的是我愛他,他愛她,他不愛我他死啦的故事。」


寧姑娘虎軀一震:「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我翻了翻自己的珍藏——這本的結尾是悲劇,那本的結尾也是悲劇。


並沒有很多種選擇。


10.


還沒哄好小娘子,靈犀山的死對頭小自在天又借著「共同切磋共同進步」的由頭不請自來。


臨見面前,師尊叮囑我們務必謹言慎行,不得有損我名門大宗的風範。


小自在天方丈虛谌大師率先行了個佛禮:「幾年不見,皓月仙尊門下真是越來越人才凋零了啊!」


師尊施施然回以一禮:「是不及虛谌大師座下的小禿驢越來越多。」


虛谌哈哈一笑:「皓月仙尊真是死鴨子嘴硬。」


師尊拱手:「禿驢嘴不會用可以捐了行善積德。」


雙方寒暄了一會兒,便一齊去了演武場準備手底下見真章。


我帶著寧姑娘藏在人群後面,悄無聲息地嗑瓜子看戲。


小自在天派出了足足十個白白嫩嫩的小禿驢,人牆一般站在臺下。


上衣一脫,個個八塊腹肌。


「太卑劣了!」


我一把攥住寧姑娘的手:「這是有備而來啊!」


寧姑娘深以為然:「他們竟敢對仙師施以美人計!」


我愣了一愣:「不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是衝我呢?」


寧姑娘抬眼看看我,目光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質疑。


對家已經出牌,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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