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瞧著聆冬帶著幾分心疼的臉,我忍不住回想起她前世的結局。


被汙蔑私通,投井而亡。


而舉報她的人,正是寧素卿安排在宋洵身邊的婆子。


於是我掐了掐她兩頰的嬰兒肥。


「聆冬,記住我說的。


「永遠不要心疼男人,否則會變得不幸。」


這傻姑娘向來將我的話奉為圭臬。


聽我這樣講,她立馬將視線從宋洵身上移開,神情歸於平靜,目不斜視地扶著我一路走到馬車前。


路過宋洵時,甚至像躲瘟神似的刻意拉開了距離。


宮裡來的總管恭敬地為我將帶著的物什裝在車後。


我踩著杌凳,正欲上車,卻聽身後宋洵道。


「拂雲,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我腳步一頓。


難怪宋洵與前世不一樣了。


原來他也重生了。


怎麼,這是前世與寧素卿的生活過得並不如意,今生要回過頭來挽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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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自信,我還會稀罕一隻被別人穿過的破鞋?


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我回頭故作懵懂道。


「宋世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宋洵卻激動地上前好幾步,語氣又悔又急。


「我知道你心裡怨我,恨我,這些我都認。


「以往確實是我不好,但我已知錯了。


「你從前那麼愛我,為何就不能給我們一個重頭來過的機會呢?」


我踩在杌凳上,頭一次像這樣從上往下俯視著他。


「宋世子慎言。


「那日宮宴上我便說過,自小仰慕之人隻有皇上,何談愛你一說?


「如今我要入宮了,宋世子趕在這會兒如此汙蔑我的清白,究竟是何居心?


「覬覦帝妃這一項,宋世子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擔得起。」


說罷,我鄙夷一笑,兀自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將宋洵挽留的話隔絕在外。


我坐在車內充耳不聞,閉目養神。


與此同時,斜對面一家茶樓二樓的窗邊,原本神色冷峻的男人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語氣愉悅道:


「回宮。」


5


入宮後,光是各種儀式與收拾宮室便花費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


不過好在內務府的總管公公派了幾個得力的小太監過來,是以也沒怎麼累著。


夜幕降臨,沐浴一番後,我側臥在矮榻上閉目養神。


正思索著往後的布局,便聽聞外頭小宮女報,御輦已至。


這麼快?


心中一個激靈,我忙起身,準備迎駕。


蹲下行禮的同時,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日宮宴上,蕭承衍探究又玩味的眼神。


後背一涼。


——待會兒定要好好做出「一往情深」的模樣。


思緒間,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將我扶了起來。


我這才定睛一瞧。


眼前人容顏俊朗貴氣,平日裡嚴肅緊繃的神情在橙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若瞧得再仔細些,便能發現那輕輕揚起的眉梢之下,暗含的絲絲喜悅。


我軟著嗓子,含羞帶怯地喚他一句。


「皇上……」


周邊服侍的宮女太監悄無聲息地退下。


偌大的宮殿內,隻剩下我與蕭承衍二人。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已被他打橫抱起。


腰上傳來異樣的陌生觸感,鼻尖盡是蕭承衍身上的龍涎香。


肌膚相貼之下,我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之內歡快的心跳。


視線相對,隻覺那廂目光灼灼若星火。


我下意識偏開頭。


上方傳來透著笑意的低醇嗓音。


「那日在宮宴上都敢如此大膽地對朕表明心意,怎的如今在朕身側,竟變得這般怕羞?」


我嗫嚅著,還沒相處該如何回答,便覺得身子一顛。


雙手不自覺地尋求依靠,就近攬上一旁勁韌的腰。


蕭承衍步子一頓,「嘶」地抽氣一聲,再開口時,嗓音已沙啞幾分。


「……別摸這兒。」


我忙把手一撒。


臉頰溫度莫名上升。


真是,搞得好像我是什麼登徒子似的。


蕭承衍這才繼續邁腿走動,步子間相比方才更穩當了些,腰間那隻手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不過片刻,蕭承衍停在了榻前。


身子接觸到柔軟的錦被,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兩世為人,這還是我頭一次與異性單獨近距離相處。


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本來都打聽好了宮內懂這方面的嬤嬤,原要邀她前來好作討教,誰知嬤嬤沒來,蕭承衍倒先來了。


走神間,蕭承衍已寬了外裳,上了榻。


長臂一伸,又將我抱在了懷裡。


——他似乎格外喜歡抱這個動作。


咫尺距離間,他身上燥熱的氣息從相貼的肌膚之上逐漸蔓延到我全身。


「會嗎?」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會」是指什麼。


雙頰緋紅更顯,我十分難為情地搖頭。


「不……」


緊挨著的胸腔一陣輕顫。


耳邊響起蕭承衍低低的笑。


「無礙,朕教你。」


……


6


翌日,我昏昏沉沉地睜開眼,身側已不見蕭承衍身影。


聆冬聽見動靜,替我將床帳拉開。


頓時,耀目的陽光自窗口打過來。


我這才恍然自己睡了多久。


「娘娘,皇上離開前特意囑咐了,免了您皇後宮裡的請安,要您上午好好歇息,為晚膳時分的封妃宴養好精神。」


我這才松了口氣,左手按了按酸軟的腰。


也不知昨夜究竟鬧到了幾時,隻記得蕭承衍像隻餓了許久的狼,食髓知味,索取無度。


聆冬坐在榻前的小矮凳,捂嘴吃吃地笑。


「娘娘,看來皇上真的很喜歡您呢。」


我模稜兩可地答了句。


「是嗎?」


怕不見得。


腦海中回想起昨兒夜裡,他瞧著我的眼神,裡頭潛藏著失而復得的濃濃喜悅。


還有,他極盡動情之時,不慎喊出的那一聲「疏疏」。


再加上前世,寧素卿對宋洵說的,蕭承衍心裡一直惦記著一個死去的人。


由此不難猜到,我大概是與那位喚「疏疏」的薄命紅顏有幾分相似,是以蕭承衍怕是將我當作「疏疏」的替身了。


但這沒關系。


我根本不在意蕭承衍心裡究竟把我當成什麼,我在意的是他的權力。


我隻求借他的勢,復前世之仇。


想到這想,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是時候去見見我的皇後嫡姐了。


——她可是對蕭承衍動了真心的。


那一幅幅寫滿了「承衍」二字的卷軸,現在還躺在她出閣前臥房床頭那隻木箱底層呢。


我很好奇,她現在心情如何。


是否會與前世,我撞見宋洵在書房對著她的畫卷失魂落魄時一致呢?


7


我刻意讓聆冬將我打扮得嬌豔動人,如被春雨滋潤過後的海棠。


寧素卿瞧見我的那一刻,神情明顯僵住了。


還是在我喚她一聲「姐姐」後,才堪堪回過神。


她十分勉強地勾起嘴角,道:


「拂雲說什麼?本宮方才一時分神了。」


我捂嘴輕笑,抬手間不經意露出頸間的紅痕。


「姐姐這是昨夜沒歇息好嗎?瞧著精神不大好。」


寧素卿目光死死地盯著我脖頸處,塗著蔻丹的指甲用力地攥進了木椅扶手。


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身邊的大宮女桃枝見狀,忙福了福身替她答話。


「回純妃娘娘的話,我們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再加上宮務繁雜,是以夜裡總睡不安生。」


我「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


「原是如此。」


接著,語氣一轉,作一副虛心討教的模樣。


「說起來,拂雲今日精神也不大好呢。


「姐姐你說,這男女之事不該是相互滋補的嗎?怎的昨夜之後,皇上倒是越發精力充沛了,拂雲卻累得不行——」


未等我將話說完,上方倏地傳來一道清脆的瓷盞碎裂之聲。


一看,原來是寧素卿不慎打翻了手中茶盞,淺褐色的茶水濺湿了雪白的銀狐毛地毯。


我「驚訝」地站起身。


「哎呀呀,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可傷到哪裡了不曾?」


寧素卿定睛瞧我,眸中飛速劃過一絲狠厲,險些維持不住那副偽善的面容。


她胸口上下極速起伏,半晌才語調不穩地開口。


「拂雲,今日就聊到這兒吧,本宮乏了。


「桃枝,送客。」


我從善如流地福身,帶著聆冬婉轉而去。


走出長春宮不遠,便聽裡頭傳來諸如瓷器碎裂,珠釵散落一類噼裡啪啦的聲音。


鼻尖溢出一道冷哼。


這便受不住了?


我可還沒開始呢。


8


當晚的封妃宴皇後因身子不適缺席一事暫且不提。


闔宮人隻記得,那新入宮的純妃娘娘,在宴上得了皇上御賜的一柄太後薨逝前留下的玉如意。


自那之後,純妃這名號算是響徹了整個後宮。


鍾粹宮前,走出走進的盡是前來打點關系的各宮娘娘小主。


「娘娘,俗話說樹大招風,我們這樣會不會太招人眼了?」


聆冬邊清點著今日所收到的各種禮品,邊蹙著眉頭擔憂道。


我躺在廊下的貴妃椅上曬著太陽,語氣慵懶隨意。


「越招眼越好,這樣才會有人急得坐不住。」


聆冬心領神會地點頭。


果不其然,在蕭承衍連續宿在我宮裡半月後,長春宮派桃枝來傳話,說是皇後請我過去小敘。


借著寬衣的功夫,我讓聆冬抓了把金瓜子賞給看管宮門的小太監。


將寫著零星幾個字的紙條丟進燃著火的砚臺後,我勾唇一笑。


——老熟人來了。


9


見到寧素卿時,她臉上依舊是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


任由她親昵地挽著我的手臂,看似聊些閨閣闲話,實則有意識地將我帶進偏殿。


殿門關緊後,一道勝雪白衣自暗處走出。


是宋洵。


相比上次見面,他看起來更憔悴了幾分。


原本合身的衣衫穿在身上,顯得格外空蕩。


我面無表情地掃他一眼,偏頭問寧素卿:


「姐姐這是何意?」


那廂將挽著我的手收回,語重心長道。


「拂雲,本宮是與你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姐,你心中念誰本宮還能不知道?


「宋世子先前是清傲了些,但他現在已經悔過了,今日一大早他便秘密將拜帖遞到本宮手上,說是將一切都打點好了,要接你出宮。


「你呀,也不要再生他的氣了,否則將來再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被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演技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


饒有興味地轉頭望向宋洵。


「當真如此?」


聞言,宋洵原本耷拉著的腦袋驀地抬起,露出一張消瘦卻不掩驚豔的臉。


他眼神中綻放出點點希冀的光,忍不住走近幾步。


「當真的。


「拂雲,你入宮的這段時間,我沒日沒夜地想你,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曾經你在我身邊的樣子。


「拂雲,你不要再與我置氣了,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對天發誓,此生一定會好好珍惜你、愛護你。」


說罷,他伸手想要拉住我的手腕。


卻被我不留情面地甩開。


接著卻又像是於心不忍地軟下語氣。


「你傷我那麼深,要我怎麼信你?單憑一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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