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章副將應該查出什麼,隻是不想讓姚桃摻和進來,沒有告訴她。
姚夫人應該知曉一些。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快到午時,便去正院陪姚夫人用膳。
姚夫人看到褚映玉,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今兒會過來,姚桃被賜婚九皇子,你也不必擔心,我聽說過九皇子為人,他的性子溫和、心性仁厚,是個不錯的。”
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比起其他皇子,九皇子就算有些小心思,但品行還是不錯的,算得上出眾。要是女兒被賜婚的是其他皇子,隻怕姚夫人還要擔心一些,例如八皇子。
和光風霽月的九皇子不同,八皇子心思詭譎,行事難測,女兒被她養得太過天真嬌憨,若嫁的是八皇子,那才是令人擔心的。
姚桃聽到娘親的話,笑道:“你看,連我娘都這麼說,阿醜你就別擔心啦。”然後又笑呵呵地對她娘說,“娘啊,您瞧瞧,我以後和阿醜居然就是妯娌了,這緣份真是妙不可言。”
以前她娘想收褚映玉為義女,卻被長平侯夫人堅定地拒絕,當時她心裡也頗為遺憾。哪想著,姐妹沒做成,居然做了妯娌。
姚夫人見她傻樂的模樣,好笑地搖搖頭,招呼兩人坐下來用膳。
午膳過後,三人坐在一起喝茶,姚桃開始抱怨學規矩的事。
“學規矩就學規矩,為何還要從女四書開始學起?”她很是不高興,“這女四書聽著就煩,真不是寫來迫害咱們女性的嗎?”
“胡說八道什麼!”姚夫人斥道,“這話可不準在外面胡說。”
姚桃哼了一聲,“我又不傻,當然是在你們面前才說的,在外面我保證一個字兒都不說。”
姚夫人無奈地道:“女四書這東西,你不學也可以,但至少要了解它,免得將來有人用這東西攻擊你時,你居然不知道是出自何處,到時候豈不是怎麼反駁都不曉得?”
姚桃張了張嘴,最後道:“好吧,娘你說得對,我繼續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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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茶,姚夫人趕女兒去歇息會兒,下午還要繼續學規矩。
姚桃苦了臉,慢吞吞地起身,朝褚映玉道:“阿醜,你要不要也去我那兒歇個晌午再走?”
褚映玉含笑道:“不用啦,我等下要回王府。”
等姚桃離開,見褚映玉還坐著,姚夫人了然,問道:“映玉,還有什麼事嗎?”
褚映玉放下手中的茶盞,遲疑了會兒,低聲問道:“姚姨,你們回京路上遇到的那些山匪的來歷,可是查清楚了?”
姚夫人神色一頓,故作輕松地說:“不過是一些尋常的山匪罷了。”
“姚姨!”褚映玉抿著嘴,神色堅定,“您就和我老實說罷,章副將應該查到什麼。”
姚夫人定定地看她半晌,神色變得嚴肅,“映玉,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告訴你,隻會給你帶來危險。”
褚映玉默然,心髒微微漏跳了一拍。
她又想起上輩子死前,曾聽說姚大將軍降了南詔的事,這事引起天下哗然。後來想想,姚大將軍此舉,隻怕是和姚夫人、姚桃之死有關。
不過她始終相信,姚大將軍對大周的忠誠,隻是不知此舉是疑兵之計,還是另有計劃。可惜她死得太早,很多事都不清楚。
好半晌,她低聲道:“是和……有關嗎?”
她的手指豎起,指著屋頂外的天空。
姚夫人嘆氣,“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我還是希望你別去摻和。”
褚映玉心裡冷笑,怎麼可能不摻和?她視之為母、視之為姐妹的親人死了,連她自己最後也死了,怎麼可能會放下?
“是誰?”褚映玉的聲音壓抑,“姚姨,你告訴我罷!我如今是雍王妃,已經入局,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你告訴我,我也好有個防備,以我和姚桃的關系,想必幕後之人不會覺得我是無辜的。”
姚夫人想說什麼,看到她沉靜到極致的眼,心中徒然一驚。
她有些恍惚,不過兩年未歸,這孩子似乎變了,不再是被困在長平侯府後院、被孟蓉壓制得弱小無助又壓抑的孩子。
現在的她,像是掙脫某種束縛,又像是被很深的恨意勒著。
姚夫人閉了閉眼睛,說道:“映玉,這事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修書一封,你帶回去交給雍王罷。”
褚映玉怔了怔,驚訝地看她。
姚夫人朝她微微一笑,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以後她的女兒也是皇子妃,有姚大將軍的支持,九皇子將來未嘗沒有實力去爭一把。
可爭這個做什麼呢?
他們夫妻倆都沒那個野心,對女兒的要求,也隻是想讓她幸福快樂,沒想過要用她來換取什麼。
她的女兒也不適合當皇後,隻怕最後反而給人作嫁衣裳。
可現在,他們都已經入局,想要脫身不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選擇和雍王合作,不求別的,隻求能在關鍵之時保住女兒。
這是姚夫人昨晚一宿沒睡,深思熟慮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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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姚府,褚映玉坐在馬車裡,背靠著車壁,突然一股疲憊襲來,不禁閉上眼睛。
上輩子,直到她去世時,九皇子都沒有娶妻。
不娶妻的原因倒是簡單,因為傅雲姝之死。
傅雲姝愛慕九皇子,然而九皇子隻將她當妹妹看待,為了得到九皇子,傅雲姝好像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結果沒想到反而害死自己。
上輩子,褚映玉因為替嫁一事,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一直避居在府裡,根本沒怎麼關注外面的事,隻是後來偶然聽人提了一句。
至於八皇子妃,並不是吏部尚書之女連靜萱,隻是一個小官之女。
這輩子之所以變成連靜萱,隻怕是九皇子妃定下姚大將軍之女,八皇子妃怎麼也不能選個身份太低的,是以變成連靜萱。
第71章
回到王府, 褚映玉先問一聲:“王爺回來了嗎?”
“沒呢。”回答的是蘇媃,“王妃可是有要緊事找王爺?要不要奴婢讓人去將王爺叫回來?”
這是褚映玉難得回府就第一時間詢問王爺的行蹤,蘇媃以為有什麼要緊事。
褚映玉沉默了下,覺得也不必如此急切, 搖了搖頭, “不必了。”
她回到正院,先進內室在丫鬟的服侍下換了身寬松的居家服, 解下釵環首飾, 淨了臉面,然後坐在榻上, 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
旁邊的桌面上, 擺著一封信。
信封很普通, 上面甚至沒有署名,信也沒有特地封口。
褚映玉盯著它,並沒有貿然地將之打開。
姚姨很了解她的性子, 知道她不會做這種事,是以交給她很放心,並不擔心她會偷看。
夜幕降臨,陸玄愔終於回到王府。
剛進門, 便見蘇媃迎過來, 說王妃有事要找他。
陸玄愔難免有些驚訝,問道:“何事?”
“奴婢也不知,王妃沒說。”
陸玄愔腳步不停, 朝內院而去。
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麼事, 這是大婚以來, 她第一次主動找他, 不免讓他有些開心。
進入內院, 陸玄愔一眼便見到坐在窗邊的人,如同無數次的記憶那般,她坐在燈下,靠在窗邊,安靜地等待他歸來。
不管多少次,看到這一幕時,心裡仍是難以抑制地湧起一股熱意。
酸酸澀澀的,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褚映玉正在發呆,聽到動靜,抬頭便見陸玄愔回來了。
他走過來,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問道:“找我,有何事?”
褚映玉先是呆了呆,難得又聽到他說這麼長的句子,雖然中間有明顯的鈍挫感,卻不會讓人覺得生澀難聽。
其實他的重言之症並不算太嚴重,隻是他素來不愛開口,世人皆不知他的情況怎麼樣,難免會越傳越難聽。
她朝他看過去,明顯能感覺到他微微緊繃的面容下的期待。
略一想,便明白應該是蘇媃將她回來就找他的事告訴他,讓他以為自己有什麼要找他。
褚映玉看他風塵僕僕的,沒有回答,而是問:“王爺,您用膳了嗎?”
陸玄愔搖頭,仍是盯著她。
“您先去更衣,用過膳再說罷。”褚映玉將他推去淨房。
陸玄愔見她不肯說,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催促她,乖乖地去隔壁淨房洗漱更衣,換了一身舒適的長袍出來。
褚映玉已經讓人安排好晚膳,被他拉到桌前一同用膳。
他回來得晚,用過晚膳後,時間已經不早。
兩人坐在榻上喝茶,褚映玉讓屋子裡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將姚夫人寫的那封信遞給他。
“我今兒去姚府,這是姚姨……就是姚夫人給您的信,讓我帶回來給您。”褚映玉平靜地解釋。
陸玄愔看著她遞過來的信,臉上的神色沒什麼變化,沒有吃驚也沒有太在意。
他取出裡面的信,快速地看起來。
在他看信時,褚映玉垂眸,捧著一杯秦嬤嬤特地為她做的藥茶,慢慢地喝起來。這藥茶有安眠的作用,睡前喝一杯,晚上多少能鎮得住一些夢魘,但它的味道其實不太好,喝著極為清苦。
那清苦的味道,一路從嘴巴浸入喉嚨,仿佛連心坎都泛著微苦。
陸玄愔看完信後,將它收了起來,並沒有遞給她的意思。
見她抬頭盯著自己,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溫聲叫了一聲:“映玉。”微微一拉,將她整個人都拉到懷中,低頭吻了吻她微顫的眼睑,“別怕。”
褚映玉想說自己沒怕的,到嘴邊又咽下去。
不知道姚夫人在信裡寫了什麼,他居然這種反應,難不成他以為她怕?
“有我在。”
他輕撫著她微微緊繃的背脊,繼續憐愛地哄著她,直到她在他懷裡慢慢地放松下來。
經過姚夫人這封信,陸玄愔和姚大將軍似乎達成什麼協議,隻是不管是姚夫人還是陸玄愔,都沒有告訴褚映玉的意思。
褚映玉著實有些無奈。
不過她也不是那般執意想知道,開始關注起九皇子和傅雲姝的事。
褚映玉心裡很是懊悔,上輩子她沒有過多關注九皇子和傅雲姝,連傅雲姝是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她和傅雲姝不熟悉,隻知道這位英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身份貴重,是天之驕女,生下來就像在蜜罐之中。
外祖母是太後,親舅舅是皇帝,母親是皇帝的胞妹,父親是國公,就連天家貴女都沒有她得寵。
她活得張揚肆意,是個驕傲明豔的女子,這世間幾乎沒什麼她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