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陸玄愔給她倒了一盞茶,聞言詫異地看她,“你不要?”


  這是要不要的問題嗎?


  褚映玉目光清湛湛地看他,解釋道:“你我尚未成親,殿下突然送這麼多銀子過來……到底不好。”


  有什麼不好?


  陸玄愔不明白,前兩天他進宮給皇後請安,無意間聽到皇後和身邊的大宮女翡音說臘八節時,給長平侯府賞賜臘八粥的事,翡音婉拒了褚映玉的賞賜,語氣裡多有憐惜,知她手頭不寬裕。


  這才想起,她在長平侯府那樣的處境,連打賞下人的銀子都沒有,過得實在窘迫,便讓人送些銀兩過來給她支使。


  褚映玉說話時,一直盯著他,沒放過他臉上任何情緒。


  隻是他的神色太平淡冷冽,看不出什麼。


  她繼續說道:“殿下,這數額太多,我不能接受,我……”


  “添妝。”他開口打斷她,“給你。”


  給你的嫁妝!


  他的意思是如此。


  褚映玉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他居然說這是給她添妝?哪裡有男人給未來妻子添妝的道理?


  褚映玉一下子又不確定,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一直覺得,從第一次在靖國公府的閣樓裡見他伊始,陸玄愔的態度很奇怪,而且他現在對她的某些行為,很像是他們成親第三年時,兩人多少相處出了些默契,他不像第一年那般無視她,會坐下來聽她說話,會默默地陪她,兩人這才做了對真正的夫妻。


  褚映玉懷疑他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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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每次她想找出他重生的證明時,他又能用其他的舉動來打破她的懷疑,讓她隻能給他尋找合適的理由。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重生?


  褚映玉糾結到最後,再看他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模樣,突然間又釋然了。


  算了,她為何要去計較他有沒有重生?


  不管他有沒有重生,反正自己這輩子還是要嫁他,又有什麼可計較的?不過是重復上輩子的路,過個三年自己還是要死的……


  “不需要。”褚惜玉開口,“明兒臣女讓人送回給你……”


  話還沒說完,便發現他徒然靠近,近得屬於他身上的那股特殊的香味也灌入她的鼻息之間,讓她因為沒有休息好的腦仁都有些脹痛起來。


  褚映玉站起身,往後退了退,“殿下,沒什麼事臣女回去了。”


  她身上那種突然間的頹然和厭悒太過明顯,陸玄愔忍不住拉住她,盯著她問:“你……”


  你怎麼了?


  他想這麼問,但又說不出來,不禁抿嘴嘴唇,神色越發的冷厲,看起來好像是在生氣。


  褚映玉上輩子為了討好他,觀察他三年,哪裡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有些好笑,這人又在生悶氣了。


  不過她也無所謂,淡淡地道:“臣女身體有些不適,想回去歇息。”


  聞言,陸玄愔遲疑地道:“可要、去醫館?”


  以為她的身體真的不


  舒服,讓他難得有些急,一時間開口多說幾個字,語氣中有明顯的鈍挫感,不過他的聲音好聽,是一種男性特有的醇厚優美,這明顯的鈍挫感並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褚映玉沒想到今兒沒能弄清楚他是否重生,倒是聽到他難得開尊口,心情不免有些復雜。


  “不用。”她回答道,“秦嬤嬤會醫術,給她看看就行。”頓了下,她又道,“秦嬤嬤是皇後娘娘送過來的教養嬤嬤。”


  陸玄愔聞言,仍是拉著她,讓她坐下,同時讓秦嬤嬤進來。


  秦嬤嬤進來後,聽聞褚映玉身體不舒服,有些詫異,不過七皇子正盯著她,她自然不好說什麼,上前給褚映玉把脈。


  把完脈後,她說道:“姑娘的身體氣血不足,有體寒的毛病,天冷時要注意保暖,注意飲食和休息……”


  言意之下,就是多補身體、多休息。


  褚映玉默默地坐在那裡,秦嬤嬤這話雖然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但也證明她現在身體應該是無事的。


  她沒看陸玄愔,無所謂他在想什麼。


  秦嬤嬤下去後,一杯茶遞過來給她,褚映玉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接過來,陪著他一起默默地喝茶。


  她沒搭理人,但別人卻想搭理她。


  從她出現伊始,陸玄愔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隻覺得怎麼看都不夠,特別是回憶前些天做的那個“替嫁”的夢,心裡更生幾分憐愛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隻想讓她這輩子無憂無慮,再無煩擾。


  然而她冷淡的態度,還是讓他清醒過來。


  夢境歸夢境,不管夢裡兩人如何,現實中,她對他極為冷淡,縱使兩人已經成為未婚夫妻,她雖然不再小心翼翼地避嫌,但再多的便沒了。


  仿佛夢境和現實反過來。


  在夢裡,自己冷待她、漠視她,而現實中,卻是她對他冷待、漠視他。


  她對他的態度,並沒有因為聖人的賜婚有什麼不同,仍是克制的、冷淡的,與他保持著一個無形的距離。


  陸玄愔從來不知道,被人冷待的滋味如此難受。


  他是天家皇子,還是中宮皇後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貴,雖天生有疾,卻無人敢怠慢他,縱使他不愛說話,亦有無數人願意去揣摩他之意,無需他開口吩咐,便會有人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可當遇到一個他想要靠近,對方卻不願意讓他靠近的人時,陸玄愔生出一股難得的煩悶和無措。


  他想要開口說幹什麼,又因拙於言辭、礙於口疾,所有的聲音梗在喉嚨裡。


  可縱使如此,他也不願意對她生氣。


  特別是想到夢境裡的“前世”,不知為何,便有些心虛,無法硬起心腸生氣。


  褚映玉又坐了會兒,終於起身離開。


  這次他沒有做什麼,而是跟著起身送她出去。


  蘇媃守在門口,見兩人出來,心知褚映玉要回去了,拿來一個幕離,給她戴上,一是為了擋風,二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剛戴好幕離,一道明朗洪亮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七皇弟嗎?你怎會在這裡?”


  褚映玉抬頭看過去,便見隔壁廂房裡走出一群人,為首的是穿著便衣的五皇子平王。


  平王一臉玩味地打量陸玄愔,以及陸玄愔身邊站著的褚映玉,笑著說:“七皇弟,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父皇給你和褚家大姑娘賜婚,你卻在外頭與別的姑娘私會,要是讓褚家大姑娘知道,要多傷心啊?”


  跟在平王身邊的人也好奇地打量戴著幕離的褚映玉。


  難得看到清心寡欲的七皇子身邊居然出現個女人,讓他們非常驚奇,甚至已經想到“金屋藏嬌”。


  沒辦法,誰讓七皇子陸玄愔給世人的印象,就是個不近女色的,以前不是沒人想給他送美人,都被他拒絕了,一副冷情冷心、無欲無求的模樣。


  後來還有人私下惡意揣測他是不是好男風,有膽大包天的官員給他送了個南風館裡調|教好的小倌,結果小倌直接被他命人送到那官員的家裡,並且讓人盯著官員和小倌上床。


  經此一事,再無人敢給七皇子送男人和女人。


  陸玄愔冷冷地看著他們,那些好奇的目光瞬間就收回來。


  他們可不想哪天也被七皇子送個小倌到家裡,並且被人盯著,一定要和那小倌脫光光上床,這太可怕了,簡直要社死。


  隻有平王無所謂,肆無忌憚地打量褚映玉。


  蘇媃含笑道:“平王殿下,這位是我們殿下的未婚妻褚姑娘。”


  褚映玉朝平王福了福身,開口道:“見過平王。”


  平王哎呀一聲,“原來是弟妹啊,是本王誤會了,真是對不住啊!”


  這話裡沒什麼誠意,聽著就很假。


  褚映玉冷淡地看著平王,自是知道平王的不懷好意,事實上,那些皇子沒哪個是簡單的。


  陸玄愔冷嗤一聲。


  蘇媃一臉溫和地道:“平王殿下,您的眼睛如果不好使,我們家殿下不介意讓它瞎了,省得連我們的皇子妃都認不出來。”


  褚映玉:“……”


  眾人:“……”


  平王臉色一僵,頓時大怒,“狗奴才,居然敢不敬本王?!”


  蘇媃依然是一臉恭敬,聲音柔和,“平王殿下息怒,這是我們殿下的意思,不是奴婢的意思。”


  平王氣得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指著蘇媃,開口就讓人將她拉下去打死。


  “五哥。”陸玄愔冷冷地叫了一聲。


  這聲“五哥”讓平王從憤怒中恢復神智,冷笑道:“七皇弟,你身邊的奴才倒是伶牙俐齒,個個都挺會說的。”


  陸玄愔點頭,嗯了一聲。


  平王差點又氣了個仰倒,倒是其他人明白,蘇媃敢如此大膽,便是七皇子的意思。


  聽說七皇子有重言之症,不擅言辭?


  沒關系,他身邊自有下人幫他說,何需他親自開口?沒得丟份兒。


  連聖人和太後都不在意他開不開口,其他人哪裡敢有意見?


  這時,蘇媃繼續道:“平王殿下,若無什麼事,我們殿下先走了,你們隨意。”


  陸玄愔朝平王冷漠地看了一眼,帶著褚映玉離開,壓根兒不在意差點氣爆的平王。


  直到他們離開客棧,褚映玉抬頭看向陸玄愔冷峻的側臉,皇後年輕時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他遺傳皇後的模樣,極是清雋昳麗,隻是平時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一身冽凜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自然也沒有多少人會注意他長得好不好看。


  “殿下,這樣好嗎?”褚映玉問道,“他到底是平王……”


  陸玄愔這麼落平王的顏面,隻怕平王不會罷休。


  陸玄愔低頭,見她擔憂的模樣,心口暖洋洋的,手指動了動,到底克制住那股想要碰觸她的欲念。


  “無妨。”


  他並沒有將平王的怒氣放在眼裡,否則也不會縱著蘇媃說那些話。


  縱使是平王,對她那般無禮放肆,亦不能寬恕,若是他什麼都沒表示,日後何人會將她這位七皇子妃放在眼裡?


  夢境裡的“前世”之事,他不希望再發生,沒人能再欺辱她。


第37章


  這次褚映玉約見陸玄愔,除了找他說那匣子銀子的事外,其實也是個試探,試探他的態度,試探他是否是重生的。


  試探的結果仍是模糊不清,褚映玉也想明白了,懶得去糾結他是否如自己這般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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