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映玉哪裡沒發現那些人的視線。
她沒有理會,盯著門口的方向,面若寒霜。
原來不僅她被算計,就連孟瑜山也被算計,不知算計他們的是否是同一個人,如果是,看來對方還真是為了拆散他們不擇手段,直接來個雙管齊下。
明惠郡主臉蛋浮現紅暈,這是氣的。
她如何沒看不出眾人的懷疑,怒聲道:“本郡主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就算她想要孟瑜山,也無需當眾下藥,以褚映玉那懦弱的性子,想要解決她十分容易,何須損壞自己的名聲?
“誰知道呢。”趙仲成嘀咕道,“你明惠一直仗著外祖父的寵愛,什麼事做不出來,咱們又不是一天才認識你……”
這趙仲成簡直就是個攪屎棍!
趙仲成旁邊的一名少年扯著他的袖子,讓他別再說了。
再說下去,隻怕明惠郡主真的會動手打人,安王那也不好交待。這些還好,就怕會驚動宮裡的聖人,鬧得太過難看。
“滾!”明惠郡主大怒,“來人,將趙仲成給本郡主丟出去——不,押下去,本郡主懷疑他就是下藥之人,欲要陷害本郡主!”
趙仲成大驚,嚷嚷道:“明惠,你別亂說,又不是我下的藥……”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物體從天而降,嘭的一聲擦著他的身體砸落,嚇得他往後一仰。
看清楚差點砸中他的是一具屍體時,趙仲成終於忍不住,腿一軟,整個人跌坐於地。
看到那具屍體,其他人也嚇住了。
他們僵硬地轉頭望著屍體拋來的方向,看到從回廊走來的七皇子,他身邊跟著兩個侍衛和蘇媃、寧福兒,目光冷冽,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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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寂靜。
原本眾人就被那具流血的屍體嚇到,這會兒看到七皇子出現,不少人都被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勢駭得臉色發白,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膽小的人已經低下頭。
“七、七皇叔……”
明惠郡主有些結巴地叫了一聲,看了眼那屍體,同樣嚇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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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憐惜
儲映玉認出那具屍體就是先前被她所傷的醉漢。
她的臉色同樣發白, 隻看一眼便收回視線,仿佛和周圍的人一樣被嚇壞了。
不僅明惠郡主見到七皇子時,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畏懼,先前叫囂的趙仲成也一樣, 要不是腿軟得站不起來, 隻怕都想往別人身後躲。
或者說, 現場沒哪個不懼七皇子陸玄愔的。
不過大家雖懼他,也是懼他的身份、懼他身上的軍功、懼他一身馳騁沙場的威勢, 而非像明惠郡主和趙仲成那樣,更懼他作為長輩的身份。
七皇子是明惠郡主和趙仲成的長輩,兩人一個要叫聲七皇叔, 一個要叫聲七舅舅,這身份天然就能壓制他們。
特別是七皇子和他們的年齡相差不算太大,說是長輩, 其實對他們估計也沒什麼憐惜後輩之心,若動起真格來,屆時他們就算想找人哭訴,也沒人能為他們作主。
聖人再疼孫女、外孫,但他更疼自己的親兒子!
要是七皇子真的將他們怎麼了,就算安王和昌樂公主進宮找太後、聖人哭訴, 結果不用說,根本沒用。
此時沒人敢說話, 現場靜悄悄的。
隻有被七皇子盯著的明惠郡主壓力極大, 這大冷天的, 居然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隻能硬著頭皮問:“七皇叔,這、這人是誰啊?”
看到這具屍體, 她下意識地以為七叔不耐煩這邊吵吵鬧鬧,直接殺人警告。
不僅她這麼想,現場很多人也這麼想。
七皇子離京七年,如今是什麼性情,大家目前仍是沒摸清楚。很多人都認為七皇子是個嗜殺好戰的,他能在北疆活下來,讓北疆那邊胡狼十八部不敢南下,能是菩薩嗎?肯定是手染血腥、殺戮無數的狠人。
眾人忌憚他手中的功軍,不敢得罪他。
說話的是蘇媃,隻聽她溫聲道:“回郡主,此人非莊子裡的人,奴婢先前在客院裡遇到他喝得醉薰薰的,欲要對奴婢不軌,奴婢反擊時,不慎殺了他。”
她說得輕描淡寫,然而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讓所有人臉色大變。
不是莊子裡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喝得醉薰薰的?
要知道客院這邊是供給客人歇息的地方,不僅有男客,也有女客,萬一那醉漢遇到的不是蘇媃這般有些武功的女子,而是弱不禁風的貴女,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
已有不少人意識到這是一個陰謀。
就和孟瑜山喝了被下藥的醒酒湯一樣,都是人為。
明惠郡主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現在倒是希望,是七皇子心情不好殺了人,而非是人為算計的,對方要算計的是誰?是她,還是左明珠?
不怪她這麼想,左大將軍鎮守西北,不少人都想拉攏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了他的獨生愛女左明珠。
可惜左明珠不似京中貴女的恭謹賢惠,加上將軍府對她寵愛之極,如若她不願意,並不會強逼她嫁人,任由她自己挑選夫婿。如今她都十八歲,居然還未定親,背地裡不少人都笑話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明惠郡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咬牙切齒地道:“七皇叔,這事侄女一定會讓人查個水落石出。”
陸玄愔冷冷地看她一眼,目光落到人群中姿態恭順的褚映玉身上。
在場的人都懼於他的威勢,不敢直視他,倒沒有人發現他的視線。
這時,蘇媃溫和的聲音響起,“此事交予郡主,殿下自然是放心的。不過……奴婢在查這醉漢是何人帶進來的時,發現有一個姑娘鬼鬼祟祟的在客院窺探,便試探了下她……”
聞言,明惠郡主便知道了,這醉漢肯定是有人故意帶進來的,不是莊子裡的人,就是那些客人,蘇媃口中的姑娘是關鍵。
她趕緊問道:“那姑娘是……”
“人已經拿下,關起來了,稍會兒郡主可以讓人去審她。”蘇媃又說道。
明惠郡主沒有多想,隻以為是七皇子給她這侄女面子,讓她親自去查這事,畢竟這次的事是發生在自己的地盤,簡直是挑釁她這個主人的威信,自然要讓她來做。
蘇媃說完,看了一眼人群,發現跟在明惠郡主身邊的一個貴女臉色煞白,搖搖欲墜,不禁了然。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做事也不謹慎,心理承受能力還不行。
成了還好,失敗了……結果可想而知。
人群中的褚映玉抬頭看過去,正好與望過來的陸玄愔對視。
她很快又移開目光,縮在袖子裡的手握起來,不想碰觸到傷口,帶來陣陣的刺疼。
褚映玉知道蘇媃說的姑娘便是那吏部員外郎家的陳姑娘,當時她和陳姑娘一起離開的一幕,見到的人不少,若是蘇媃當眾說出陳姑娘的名字,肯定會有不少人聯系到這事,指不定會猜測,她是不是已經中計,被那醉漢怎麼著了。
不要懷疑人性之惡,一點捕風捉影之事,也能無限放大,特別是這種蒙上某種香豔色彩的陰謀,更是讓人興奮。
褚映玉繃緊臉龐,牙關暗咬。
不管多少次,她心裡還是不能平靜,對這毫無善意的惡心世道,對這些惡心的人事……想要毀滅盡殆。
這時,屋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這動靜不僅吸引了廂房前的那群人,連陸玄愔等人也看過去。
一會兒後,便見面色蒼白、衣衫凌亂的孟瑜山跌跌撞撞地走出來。
孟瑜山素來是個清貴君子,如清風明月,一身疏朗,衣服從來都是整整齊齊的,眾人何時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雖然有別於平時的清貴,卻又多了幾絲凌亂破碎的美感。
這一看好像被人狠狠地蹂|躪過,不少姑娘看左明珠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控訴,而男子則嘖嘖稱奇,暗嘆左明珠真是個母老虎,這樣的姑娘誰敢娶。
他們沒忘記左明珠先前說過的,她將孟瑜山打暈的事。
沒人懷疑她的話,左明珠自幼習武,會拳腳功夫,據說連男人都打不過她。
看到孟瑜山,明惠郡主頓時顧不得其他,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關切地問:“孟公子,你怎麼樣?要不要請個大夫給你看看?”
孟瑜山明顯沉默了下,沙啞地說:“多謝郡主,不必了。”
左明珠也瞄著他,心裡嘀咕著,剛才下手是重了點,應該沒打壞他吧?
孟瑜山沒看她們,而是看向人群中的褚映玉,欲言又止,最後嘆了一聲,“映玉表妹……”
雖然被下了藥,但他並不是沒有神智。
明明身體無法控制,神智卻無比的清醒,是以他知道先前發生什麼事,也知道自己和褚映玉的婚事可能會有波折。
他心裡是愧疚的,愧疚自己中了別人的算計,愧對於她。
褚映玉抬頭定定地看他半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映玉表妹!”
“長姐!”
“映玉姐姐!”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分別是孟瑜山和褚惜玉、齊潤怡。
孟月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嘴巴,臉上的神色極為復雜。
她確實不喜歡褚映玉當嫂子,可現在發生這事,不說兄長被算計極度不光彩,褚映玉作為兄長的未婚妻,親眼目睹這些,隻怕也受到打擊。
褚映玉沒理會身後的叫喚,就這麼走出去,走得極為決絕,將身後的一切都拋下。
周圍的人不覺給她讓路。
他們看她的神色滿是同情,就算是那些平時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的人,也覺得她此時十分可憐。
走出客院,褚映玉沒有回暖閣那邊,而是往梅園外走。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斜裡伸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打了個趔趄,差點就摔倒。
那隻手及時扶住她。
褚映玉又聞到熟悉的冷香,緩緩地轉頭,看到熟悉的俊容。
二十二歲的陸玄愔和二十五歲的陸玄愔沒什麼不同,一樣的冰冷,一樣的不解風情,一樣的不懂憐惜,一樣的不肯開口說兩句讓姑娘家歡喜的軟話。
“放開。”她輕輕地說,聲音裡透著無盡的疲憊。
陸玄愔沒有放開,神色嚴肅地看著她,問道:“你,沒事?”
褚映玉別開臉,不去看他,隻道:“殿下說笑了,臣女能有什麼事呢?”
嘴裡說著沒事,但她的臉色是蒼白的、倦怠的,比先前被人算計時還要疲憊不堪,明明是個未滿二十的姑娘,身上卻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渾然沒有十幾歲少女該有的鮮活。
陸玄愔不喜歡她現在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