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爹爹沉默半晌,卻指著我哈哈大笑。
「小孩子心性,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後來我長大了,也終於明白了。
在一些上位者眼中,人命猶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我衝進屋中告訴我爹我要嫁給寧王時,他抖著手給了我一個巴掌。
他垂喪下氣,仿佛蒼老許多。
可是又能怎樣呢?
行差踏錯一次,便是萬劫不復。
嫁給姬卿時的這些年,我收集寧王與地方官員勾結的證據,記下他們贈與寧王的每一箱珠寶,從糧草裡貪下的每一筆罪證。
我一邊做姬卿時稱心合意的姬夫人,一邊將所有罪證遞往延京。
可即便如此,延京中仿佛有隻遮天的大手。被撥下的糧草和銀錢依舊不見蹤影。
姬卿時捏住了糧草案中大多涉事官員的把柄,可即便我查了又查,卻始終揪不出最後那人的身影。
會是誰呢?
於是我哄得姬卿時離開,又轉道回了京。我從不避諱自己與太子曾暗通書信,目的就是為了借太子之手引出糧草案裡的最後一條蛀蟲。
看啊,如今它仍在吃人。
我所能做的事實在不多。作為奸臣的女兒,一頭是手足至親,另一頭是天下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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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無人知曉天下性命之重化作怖人的夢魘,壓得我夜夜喘不過氣來。
我從不奢望江家能得以原諒,卻也無法視若無睹安然地做我的江府千金。
我隻能以自己的方式結束這一切。
我在贖罪。
6
我在等著沈雋衣放手。
這個懷抱實在太過溫暖,溫暖到我不願打破。我在等他親手將我甩開,在等他朝我露出驚詫而又失望的眼神。
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他沒有。他垂下長睫,在眼底落下一片不明的陰影。
一頭漆黑發絲在風中吹得稍顯凌亂,可我卻忽而感覺那股冷香在向我欺近,此刻寂靜得令人心悸。
「你又要將我拋下嗎?」
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流露出孤寂的意味。他稍稍松了手,從懷中取出折疊好的書信。
風將書信鋪展開來,簌簌作響。
紙上的字跡讓我如何不熟悉?這是這些年我寫好的,朝中涉入糧草案官員的罪證。
沈雋衣字句平穩地質問:「即便這些年你改了字跡,可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認不出你。」
我隻覺得心中緊繃的弦嗡然一聲,繃斷了。
這些年我隱去名姓,給沈雋衣寫過數封書信。
我不信我爹,不信太子,不信身邊人。
我隻信沈雋衣。
姬卿時收集到的涉事官員的賬簿,此刻就被我藏在京城的某一處宅院中。
那時我在等。等沈雋衣赴往盼州押我回京,等他將賬簿一並護送回來。
我隻信他。
月光將他的側臉照得如雪冷峭,根根睫毛細致分明,我的手指微微蜷起,忽而後退一步撤出他的懷抱。
他沒松開手,將我復又摁進懷裡。
我因慣性朝他撲去,被如松如雪的氣息抱了個滿懷。
這回是真的要掉下去了。
聽見我的驚呼,他似乎極淺地笑了一下。
「江晚榆,我在呢。」
「所以,別再把我拋下了,好嗎?」
回到府中已近午夜。
大紅燈籠懸置在檐下,屋內燭光熹微,我坐在案前,提起筆,繼而寫下一封又一封書信。
自我回京後,除卻記錄在案的涉事官員,我朝京中的其他府邸各遞了一些書信。
內容大抵是诓騙對方說我已抓住了他在糧草案中的把柄,或威逼或利誘,讓他扶持寧王東山再起。
我是寧王的姬夫人,這層身份實在是個很好的幌子。
可惜狡兔三窟,那人實在太過狡猾。
在我的百般試探下,那人未曾聯系我留下隻言片語,也不曾輕信我的一面之詞。
但我敢肯定的是,既然他這般謹慎,就不會留我的性命作為自身的威脅。
以身犯險又何妨。
月光從窗外傾泄而下,我倏而望見天邊高懸的皎潔明月,就連持筆的動作也不禁頓住了。
在滿室寂靜中,我忽然很想見到沈雋衣。
7
榮儀嫁給了新科狀元。
這樁婚事本是她替我「安排」的,如今鬧劇的主角卻變成她。不知那晚她在床上百口莫辯時,心中是否有過一絲悔意。
我時不時出府晃悠,給足對方向我下手的機會。
隻是每每都能撞見沈雋衣,自是平安無事。
後來轉念一想,對方怎麼可能當街對我下死手,借刀殺人才是上上策,便又釋然。
榮儀大婚那日,沒有邀我。
這般才對,此刻她怕是對我恨極,邀我赴宴豈非是讓我看她的笑話?
可我醒來時已在榮儀的馬車上,那會兒她正把車夫推了下去。
她穿著大紅喜服,頭發凌亂,衝我哀戚地笑:「如今你應當很是得意吧。」
馬兒已經發狂,向著山崖上奔去。馬車上隻有我同她二人,我撐住車壁,堪堪穩住身形。
今日她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來尋我的,我並不想與榮儀過多糾纏。
我才探出手牽住韁繩,就聽見榮儀喃喃自語:「我隻恨沒有聽她的話,在你進宮那日便將你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起來,仿佛有什麼藏匿許久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我澀然發問:「你說的她,是誰?」
借刀殺人。
那一瞬間我想到的便是借刀殺人。那個我一直想要抓住的人,或許早已在暗中對我下手了,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可是榮儀隻是看著我笑,又撲過來搶我手中的韁繩,幾近將我的耐心全部耗盡。
我猝然閉眼,再抬眼時甩了榮儀一個巴掌。她被我打得一懵,我扯著她的後領,將她拖至窗口,她的大半身子懸在窗外,發絲垂下,觸到了泥濘髒汙的土地。
榮儀大聲尖叫起來。
我忍了又忍,將她扯了回來。她貼在車壁內驚魂未定,我俯下身朝她貼近:「今日你嫁新科狀元,全因你咎由自取。你種的因,自然由你食它的果,又與我有何幹系?」
榮儀掩面哭泣,我隻覺心煩,再問一遍:「你口中的她,是誰?」
見她不語,我愈發失望,轉身去尋韁繩想要穩住發狂的馬。
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我於凌冽風聲中回頭看去,隻見沈雋衣伏在馬背上,冷白衣袂被風吹得翻飛,如一支離弦的箭。
他身後數十米還跟著一人,那人我也並不陌生,是新科狀元,榮儀的郎婿。
馬兒停不下來,在我百愁莫展之際,榮儀擦幹了淚痕,和我一起抓住韁繩。
許是她又不想死了。
我同她多說一句:「嫁給新科狀元也並非不好。聽聞他雖出身貧寒,卻知書明理。今日他涉險前來救你,想來也是俠肝義膽之人。」
榮儀繼而發怒:「那你怎麼不去嫁?」
我忍耐地閉上眼:「榮儀,你自幼便享世人擁簇,坐享公主之名,卻不識人間疾苦,嬌縱跋扈。新科狀元娶你,的確委屈。」
榮儀被氣得說不出話了。
沉默片刻,榮儀輕聲開口:「是太子妃。」
「那日太子妃召你進宮前,便告知我沈雋衣對你餘情未了,斬草要除根。」榮儀頓了頓,「你的確令人生厭,但我不想死了。」
似是覺得丟了臉面,她補充道:「不想和你死在一塊。」
我沒再聽她絮絮叨叨,腦中思緒愈發清晰起來。
我終於找到了那隻狡猾的狐狸。
8
沈雋衣漸漸趕了上來。馬匹雖然發狂,但也還拖著一節沉重的車廂。
他扯住韁繩,從身下馬匹翻身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利箭離弦而出。數十個黑衣人從林間而來,一刀砍斷了馬匹與車廂的繩索。
榮儀跌在車廂內,我因躲避刀劍而跌了下去。
沈雋衣一把撈住我,身下馬匹受驚更是發狂,朝著山崖上加速奔去。
他擁著我從馬匹上滾落而下。他將我護在懷中,一路石子磕磕絆絆,偶聞輕聲悶哼,想來是極疼的。
黑衣人窮追不舍。沈雋衣並未帶隨身佩劍,很快便被黑衣人困住。
我知曉黑衣人是衝我來的,不顧疼痛往深處跑去。
奔跑間,我捏緊了脖頸處懸掛的那枚平安扣,這是姬卿時的信物。他說隻要它在,便會有死士相護。
他從不離身,那日卻交給了我。
所以我才敢以身犯險。
未等我亮出此物,有人攬著我的肩朝身側一避。
那人紅衣絢爛如火,宛若珠玉奪目,端得是世間最恣意妄行的少年姿態。
姬卿時的唇角翹起若有若無的弧度:「阿晚,是我。」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可下一瞬,黑衣人中暴喝一聲:「寧王亂黨,殺無赦。」
這般一來,他們原先的行兇之舉,便可借口說是清剿寧王亂黨。
至於我,死在這其中,自是最恰當不過。
數箭齊發,姬卿時勾著笑漫不經心地點頭。死士傾出,很快拖住黑衣人的腳步。
他拉著我奔逃,一如那日穿過重重殿宇,奔赴天邊最為絢爛的晚霞。
可山下禁軍已至,樹影間人頭攢動,領頭的那人是太子妃的母族兄長李嘯。我拉著姬卿時便往回跑。
身後是萬丈懸崖,眼前是步步逼近的禁軍。
退無可退。
我看見沈雋衣甩開人群,向我奔來。
我不住默念著,再等等,再等等。
可李嘯沒給我等待的機會。許是太過自滿,他隻身一人提著刀上前,同姬卿時打鬥起來。
懸崖陡峭,李嘯沒想到姬卿時的身手並不差。他在姬卿時的迫近中跌下懸崖,又扯住了姬卿時的腳踝,將他一並拉了下去。
我隻來得及抓住姬卿時的一隻手。
我咬著牙,幾乎撲在崖邊,喉間漫出一股腥甜。我看見他伸手從腰間取出一把蝴蝶刀,狠狠往自己小腿砍去,李嘯便墜了下去。
姬卿時的額間滿是細細密密的冷汗。他松開刀,攀住崖邊的石塊,餘下的禁軍見沒了動靜,試探著似要上前。
「今日此處沒有寧王,清剿寧王亂黨隻是李家行兇的幌子。如此,你可記得了?」
如此這般,姬卿時便是要我舍棄他,一口咬定李家心虛行兇之事。
他看著我,眸光溫柔而璀璨,像是藏了星星。
他喃喃道:「真不甘心啊。」
我一怔。
而後姬卿時衝我揚起笑,一如大婚那晚張揚又肆意:「阿晚,我送你一個诰命吧。」
他靜默地看著我,像是想要把我的模樣刻進腦海裡。
良久,他輕聲說:「這樣就算沒有我在,京中也不會有人敢再欺負你了。」
他松開了那隻攀住石塊的手,將我緊攥他的手一點一點掰開。
我拼命搖頭,帶著哭腔:「姬卿時,我不要。」
可他笑了一下,模樣很是認真:「我向來事事依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禁軍到底晚了一步。
沈雋衣來時,隻來得及抓住了我。我失神地跪坐在地上,眼前是黑黝黝的懸崖,那裡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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