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直接把他拉黑了,畢竟,之後的事情他跟我的律師對接就行。


法院關於離婚的判決也下來了。


歷經三個月的官司,我和顧庭洲正式離婚。


因為顧庭洲是過錯方,又或許是他主動讓步,法院判給我夫妻共同財產的百分之七十。


包括公司,顧庭洲雖然還是總裁,我卻成了最大的股東。


閨蜜聽說後,直呼過癮:「這也太爽了,所以說,顧渣男餘生都在給你掙錢,是吧?」


離婚後,顧庭洲來找過我幾次。


每次他的車都停在路邊。


我直接叫來物業的保安,舉報他違章停車。


反復幾次,他就再也沒出現在我家樓下。


我想,他應該是放棄了。


幾個月之後的中秋節。


開車去超市買菜的時候,我看到了站在樓下的我爸。


外面下著小雨,他佝偻著身影,泛白稀疏的發絲覆上了薄薄一層雨霧。


他告訴了我一件事。


「寧寧。你姐昨天被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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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不說話,他攥了攥大衣的衣角,


「當時我們都以為她癌症復發了,情急之下,忽略了你,也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


「爸怎麼也沒料到,她竟然裝病。爸在這裡跟你道歉。」


我望著他,有些無語。


「不過,你姐也遭了報應。」我爸苦笑一聲,「她的癌症,真的復發了。」


我微微有些驚訝。


「一個星期前在看守所,你姐突然暈倒,醫生查出來的。」


「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我就去做了腎源匹配,剛好符合。」


「要捐腎這件事,爸沒告訴你姐,怕她擔心。」


我淡淡垂眸,指甲掐入肉裡,「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嗎。」


「不是的寧寧,今天……今天是中秋節。家裡房子好大,一個人都沒有。爸想親自下廚給你做一頓飯……」


「中秋節過後,爸就要做手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他小心翼翼又目光期盼地看著我。


最後苦笑道,


「就算你不想見我,也該回去見見你媽,拜拜她的牌位。她一定很想你。」


這個理由,我ṱū₀沒有辦法拒絕。


隻是我沒有想到,我爸還是騙了我。


家裡並不是沒有人,周紗也在。


我看著坐在餐桌上,慢悠悠喝著茶的周紗,心髒一瞬間收緊。


「寧寧,爸不是故意騙你。今天是中秋節,爸隻想全家人一塊坐下來好好吃個飯。」


「全家人?」我冷冷出聲,「你和她才是一家人。」


「是啊,我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哪配和她一起吃飯啊。」周紗也在陰陽怪氣。


她出來之後,似乎不再和我裝什麼姐妹情深了。


我爸一愣,眼睛都急紅了,連忙安撫我,說話都開始哆哆嗦嗦,


「寧寧你別生氣。爸知道你姐做了很多錯事,但她現在真的知錯了。」


「紗紗,快和你妹道歉。」


「憑什麼?」周紗冷哼,看我的目光似淬了毒。


「她害得我被關了半年,害我癌症復發,還讓我跟她道歉,做夢!」


我想,有的人就不配被同情,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錯事,隻會把所有不幸都怪責在別人頭上。


「啪」地一聲巨響,周紗臉上多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爸,眼裡情緒翻湧,恨意漸漸浮現,


「你打我?從小到大,你沒打過我,今天你竟然為了她打我?」


「我是你爸!」


「你才不是!」周紗幾乎是吼出來。


空氣安靜了一瞬,我爸愣愣地看著她。


周紗沉默幾秒,突然詭異又惡毒地笑出聲,「你們全家,都是蠢貨!」


「當年我媽隻是拿了份假的親子鑑定報告給你看,你就信了,接盤俠誰能當得過你啊。」


我爸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你!」


他全身都在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瞪什麼瞪啊,是你自己蠢。」


「你現在什麼都給不了我,還想在我這裡扮演慈父,怎麼,還想讓我給你養老嗎?」


「你倒也不用那麼生氣,反正醫生說有個好心人匿名要給我捐腎,過幾天就要做手術。」


「到時候我會出國,你就再也不用見到我了。」


在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我默默上前把我媽的牌位好好收起來,準備帶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周紗得意的模樣,我突然開口,「你知道給你捐腎的是誰嗎?」


「都說匿名了---」周紗很不耐煩,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對---」


「那個好心人就是你身旁這位。也就是你的。」


我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詞,「養父。」


周紗整個人石化了。


12


聽說我爸把周紗趕了出去,準備讓她自身自滅。


那之後他就中風了,我給他請了一個護工。


護工說,「周紗經常會來騷擾你爸,你爸每次看到她就犯病,這病怕是難得好了。」


得知周紗死訊那天,我正在小區裡遛狗。


和我的鄰居,沈晏一起。


沈晏是一個年輕的海歸,剛回國發展事業,家裡人就給他在這裡買了套房。


我們認識是一個巧合。


有一天我家狗丟了,焦急找了老半天,差點報警。


直到有人敲門才知道,原來是沈晏做飯太香,又忘了關門,這香味直接就把我家狗給勾到他家裡去了。


熟了之後,沈晏老想著請我家狗吃飯。


他笑得溫和,目光卻落在我臉上,「柴柴太可愛了,我當時一見面就喜歡上了它。」


怎麼感覺他別有深Ṱů₈意?


沒辦法,我作為狗主人,隻好每天帶著狗去蹭飯。


「寧寧,我給你和柴柴拍張照吧!」


沈晏舉著相機,朝我招手。


我下意識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笑。


然後就看到了站在沈晏身後,面無表情盯著我們的,顧庭洲。


他明顯清瘦了很多,眼睛裡也沒了從前驕陽般熾熱的光彩,整個人透著頹廢感。


沈晏也回頭,視線在我和顧庭洲之間逡巡了一圈,挑眉道,「前夫哥?」


我點頭。


「要不要我幫你?」


我知道他說的幫是什麼意思,但最後還是搖搖頭,「你幫我把柴柴帶回去吧。」


沈晏也不再說些什麼,牽著柴柴離開。


隻是走之前,突然親昵地幫我撥弄下頭發,刻意提高音量:


「我和柴柴在家等你。記得早點回來吃飯。」


我有些恍惚地看著沈晏的背影,一道冷淡的聲音鑽入耳畔:「他已經走了。」


顧庭洲神色還殘餘些冷意,眼裡淡淡的嫉妒和怒意不加掩飾。


沉默的氣氛裹挾著我們。


「寧寧,我們離婚,不過半年。」


我轉過身,從唇邊勾出一個平靜的笑,「你吻周紗的時候,我們還沒離婚。」


顧庭洲臉色灰敗,好半晌才開口,「周紗死了。」


「死在第三次病發的時候。她承受不住痛苦,又沒有腎源,就偷偷藏了剪刀,趁護士不注意的時候插進了喉管。」


或許是早有預料,又或許是已經不在意了,得知這個消息,我並沒有感到很意外。


但此刻顧庭洲臉上也沒有半分波瀾,還是讓我有些唏噓。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在她第二次欺騙我的時候,我對她,就連同情和恨意都沒有了。」


「我很清楚,現在我愛的人,隻有你。」


「那又怎樣,我不愛你。」我的拒絕沒有絲毫猶豫。


「沒關系。」


「從前你先喜歡上我,現在換我來,先喜歡你。」


顧庭洲握住我的手腕,緩緩低頭,「隻要你,再給我一次---」


太久沒見面,我已經快忘了他身上的氣味。


朦朧的類似薄荷的腥香,侵略性極強。


這種侵略性讓我極為反感,下意識甩了他一巴掌。


「別碰我!」


他硬生生受了這一巴掌,黑沉沉的眸子露出幾分悲傷,「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了嗎?」


「一點也不。」


夜越來越黑。


顧庭洲沉默片刻,眼眶在這樣的夜色裡微微泛紅,「這半年,我很想你。」


「你不讓我來找你,我就忍住不來找你。可我忍不住不想你,日日夜夜。」


「工作的時候,我看到三周年你送的小狗擺件,會想到你。」


「看到去年我們通宵一起整理的資料,會想到你。」


「看到一起做的競標書,會想到你。」


「回去之後,看到空蕩蕩的家會想到你。」


「看到陽臺上你養的月季會想到你。」


「看到冰箱裡一起包的冷凍餃子,也會想到你。」


「好像我做什麼事都會想起你,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有你的影子。」


「寧寧,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看起來深情,脆弱,專注,是我從前最渴望的那種眼神。


我卻前所未有的清醒,「顧庭洲,你不愛我,你隻是習慣了我。」


「怎麼會隻是習慣……」他眼裡滿是痛苦,「寧寧,我愛你。從很早的時候,就愛上了。」


「我家破產的時候,所有人對我敬而遠之,周紗更是為了拋下我,不惜下藥。」


「隻有你。寧寧,這麼多年,隻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也隻有你會一直陪著我。」


「你不會因為我有錢就對我諂媚,也不會因為我破產就對我落井下石。」


「結婚之後,有一次你去參加朋友的訂婚宴,結束的時候我去接你,有人嘲笑我開的不是豪車,問我是不是窮到把車賣了。你性子一向平和,卻為了我和他據理力爭。你告訴他,這輛新車是我競標成功一個很棘手的工程買的,而當時和我競爭最厲害的,就是他爸的公司。說完你就拉著我離開了。你在車裡很認真地告訴我,你很喜歡這輛車,比你之前坐過的任何豪車都更有意義。」


「那時我就想,隻有你尊重我,愛我,相信我,照顧我的自尊心,你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我一定要成功,要讓你過上最幸福的日子,不再讓你被任何人瞧不起。」


「或許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愛上你了。」


顧庭洲停頓片刻,眼底是揮之不去的悔意,混著眼角湿潤的水汽,看起來格外的孤寂。


「這幾年,我對周紗早就沒有了感情,更多的是當初被隨意拋棄的不甘心,是想要向她證明自己的好強。」


「你不會知道,當顧時意說你是因為暗戀我,才給我們下藥的時候,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氣憤,知道你暗戀我,我心裡竟然有一絲罪惡的竊喜。」


「對不起。寧寧,我真的知道錯了。」


顧庭洲眼睛紅透了,啞著嗓子乞求, 「你原諒我, 最後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你喜歡了我那麼多年, 現在我也喜歡,不, 我愛你。我們不要分開,不要再錯過,好不好?」


聽著顧庭洲回憶過去,我不是毫無感知。


那些過往裡, 承載的,是我曾經滿滿的真心。


不過,那又怎樣。


我看著顧庭洲, 嗤笑道:


「可是, 從前我那麼愛你,你不是也沒有珍惜嗎?」


「錯了就是錯了, 這世間,本就沒有後悔藥。」


最後, 我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厭惡地說,


「顧庭洲,你知道嗎。」


「剛才那你的那番掏心掏肺的悔悟, 我竟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因為你, 從來都不值得。」


「你走吧, 以後再來騷擾我, 我會報警。」


最終顧庭洲隻能黯然轉身。


離開的時候, 我發現他似乎,走路有些一瘸一拐,順口問了一句:


「顧庭洲, 你的腿?」


顧庭洲轉頭的瞬間, 眼神透著Ṭű̂₀無限驚喜:


「去年出了場車禍,骨折後留了後遺症, 走路有點不方便。」


「寧寧, 你是在關心我嗎?」


自然不是。


從前我愛他的時候,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當我不再愛他, 自然不會再顧及他的自尊心,


「不會影響工作吧?你現在可是在給我打工, 別耽誤給我掙錢啊。」


顧庭洲的眼神在瞬間灰白, 嘴唇動了動, 卻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理會他的自我感動和暗自傷神,轉身,挺直脊背,走得堅定, 又釋然。


夜色降臨, 不遠處, 熟悉的房間亮起一盞燈。


飯菜的香味從樓道溢出來,伴隨著柴柴興奮的叫聲。


曾經我在日記本裡寫。


萬家燈火闌珊,卻沒有屬於我的那一盞。


我好想, 和他有一個家。


後來,日記本裡寫的那個人親手摧毀了我們的家。


所幸。


萬家燈火闌珊,還有人在等我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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