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冷笑：「你沒刪我，我怎麼看不到你的朋友圈？」

「那是球隊教練不讓在比賽期間隨意展示個人信息，我們隊員就把朋友圈都隱藏了，真的。」

許江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等我想好給你發消息的時候，你已經把我刪了。

「高考結束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接。

「後來暑假裡我鼓起勇氣聯系你，你電話停機了。」

說著說著，許江樹還委屈上了：

「你是故意躲著我所以才換了手機號？韓橋，你別不理我，我知道錯了，我想了很久，其實我也喜歡你，你不能連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頭有點暈。

許江樹說他也喜歡我。

「沒有故意躲你。換手機號是不想跟我爸那邊的人有聯系。」

許江樹軟磨硬泡，頂著一米九幾的個頭耍無賴，稀裡糊塗就把好友加了回來。

我向來不知道要怎麼應對他的死皮賴臉。

他得寸進尺：「你新號碼多少，能告訴我嗎？」

「你跑來我們學校就是為了要聯系方式嗎？」

「是啊。」

許江樹理直氣壯：「聯系方式都沒有，我怎麼追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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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許江樹所謂的要追我，具體方式就是每天騎共享單車從北體來北大陪我上課。

有時他白天集訓來不了，晚上就會出現在我們宿舍樓門口，拎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曾經我就是被他這樣的小把戲衝昏了頭。

如今這點小伎倆已經不足以再讓我心動了。

察覺我態度沒有松動，許江樹又搞出新花樣，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在我宿舍樓下蹲了半個小時。

感受到周圍路人八卦的目光，我站在臺階上十分尷尬。

「你買花幹什麼？太奇怪了，許江樹，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多正常啊，追人送花不是最基本的嗎？」

「別鬧了，拿回去吧，我不會收，我還有事要去活動大廳。」

校慶晚會即將到來，文藝節目彩排又提上了日程。

許江樹笑得有些勉強：「收了又不代表你答應我了，你拿回去插瓶裡看唄，多好看。」

「我要去彩排，不方便拿。」

「我陪你去，我幫你拿。」

「不可以。」

我都能想象到，他拿著花被一群人圍住八卦的情景。

我黑了臉，許江樹收起了耍無賴的架勢，悻悻地把花藏在了身後：

「不去就不去，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許江樹，別來了，我說了，我不想談戀愛。」

許江樹揉了揉鼻子，眼瞥向一邊：「繼續當朋友不行嗎，你說什麼是什麼。」

「哪有給朋友送玫瑰的？」

「當朋友不妨礙我追你啊，一邊當朋友一邊追，你什麼時候想談了再答應，你又不虧。」

我認真看著他：「許江樹，在我心裡，我已經失去你了，哪怕你說喜歡我，我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依賴你了，你能明白嗎？」

許江樹呆呆地看著我。

半晌，他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沒關系，我可以等，我離不開你，就算你不想要我了，我也願意等的。」

看著他垂頭喪氣離開的背影，我心裡略微有一絲動容。

興許多打擊他幾次，他就會放棄了。

19

我以為遭遇拒絕的許江樹會消停幾天。

不料第二天他照常約我出去吃飯。

【不去，孟澤陽過生日，早就約好要一起吃飯。】

聊天框反復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許江樹認真措辭之後才把消息發了過來。

【那我能一起去嗎？我會給他準備禮物。】

【不太好，你們不熟。】

【認識認識不就熟了嗎？上次在體育館鬧得有點尷尬，我想當面給他道個歉。】

這個理由倒是讓我無法拒絕。

晚上，許江樹是最後一個到飯店包廂的。

他一進門，謝蔚就趴我耳邊嘀咕：「這哥不像是來道歉的，像是來開屏的。」

許江樹穿了件駝色長風衣，內搭黑色線衫，貼身的柔軟布料包裹著緊實的肌肉，我隻看了一眼，就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頭發特意用發膠整理過，牛仔褲的口袋邊掛了銀色褲鏈，走路時窸窣作響，換掉了顏色誇張的籃球鞋，穿了雙黑色漆皮馬丁靴。

確實像開屏。

許江樹把禮物奉上：「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我奇怪：「你騎自行車怎麼個堵法？」

許江樹不動聲色：「開車來的。」

「誰的車，你買了車了？」

「嗯，剛來北京就買了。」

謝蔚的關注點總是很不一樣：「你居然那麼快就搖到了車牌？」

許江樹謙遜一笑：「家裡早幾年給準備的。」

我在一旁環臂冷笑。

裝吧，使勁兒裝，b 都被你裝完了。

明明有車，還天天騎共享單車來我們學校，苦肉計都用上了。

在場還有孟澤陽的其他朋友，馬馳是孟澤陽和謝蔚的高中同學，一起吃過幾次飯，性格豪爽。

吃飯間，馬馳突然一拍大腿：

「韓橋，告訴你個好消息，陳碩前兩天被抓了。」

我身體一僵，在場的人除了許江樹，都知道陳碩是誰。

「他挑釁滋事聚眾鬥毆，估計得關個一兩年，我早就料到了，這種作惡多端的人渣，遲早得進去。」

許江樹問：「陳碩是誰？」

馬馳不僅性格豪爽，嘴巴也大。

「陳碩你都不知道？當初韓橋就是被他欺負得轉學了，多虧我們陽哥拔刀相助……」

許江樹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他怎麼欺負你了？」

我不想回憶，擺擺手說沒什麼。

但許江樹還是知道了我被陳碩猥褻過這件事。

大家都喝了點酒，回去的路上，許江樹叫了代駕。

我倆坐在後排，迷迷糊糊快睡著時，我發現許江樹在哭。

我嚇了一跳：「哭什麼？」

許江樹眼眶通紅，眼珠子撲撲簌簌往下落：

「對不起，韓橋，經歷過那樣的事情說喜歡我，你一定付出了很多勇氣吧」

20

我讓司機把車停在了學校附近的公共停車場。

等車裡隻剩我們兩個，許江樹突然抱住了我：

「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你跟別人都不一樣，我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但我不敢承認，我還費勁掰扯，想了很多天才敢和你聯系。和你比，我是膽小鬼。」

許江樹的眼淚把我的頸窩濡湿一片，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他說他每場決賽都穿著我送他的籃球鞋，還拿出手機讓我看他們的冠軍合影。

結果我意外看到，他的手機屏幕是我倆貼在互助榜上的照片。

他說多虧有我，他高考數學考了一百多，是他們專業的文化課第一名。

他說他選 24 號球服的時候，腦子想的不是科比，而是我的生日。

他說今年平安夜，他準備了一棵更大的聖誕樹，他還要讓我抽獎，但這一次裡面寫的都是他的願望。

我破涕為笑：「我過生日，為什麼要實現你的願望。」

許江樹又開始賴皮：「我想把我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你，你要不要都給你了。」

我緩慢地抱住了許江樹的腰。

無限貼近的兩個胸膛，同步加速的兩道心跳聲響。

其實我沒資格嘲笑許江樹是顏狗，他今天打扮成這樣，我一看見他的臉就已經想投降了。

這人喝了酒比清醒時要可愛一點。

許江樹用鼻子在我脖子上拱了拱，見我沒有推拒，他就得寸進尺地親了親我的側臉：

「韓橋，我能親你嗎？」

我不自在地別開臉：「你已經親了。」

許江樹俯身把我壓在了車門上：

「不夠，我還想親，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許江樹的胸膛起伏了兩下，近在咫尺，我看到他的黑睫輕顫。

他居然真的要離開。

我扣住了他的後腦勺，重又把人拉了下來：

「傻子，我是說如果。」

21

我倆在車裡窩了一夜。

清晨五點鍾，我頭疼欲裂中醒來，看著滿地的湿巾紙團心虛不已。

酒精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江樹還在睡，褲鏈都沒拉好，後排空間不足以讓他伸展，整個人看上去憋屈得可憐。

我躡手躡腳地打開車門準備溜回學校。

結果我前腳剛下車，一隻大手就把我撈了回去。

許江樹的聲音帶著低沉的喑啞：「去哪兒？」

「回學校。」

許江樹睜開眼，眼睛裡還帶著紅血絲，顯然是沒睡醒，他看了眼手機。

「這麼早回去，想跑？」

我沒吭聲，許江樹左右活動脖子，骨頭發出清脆的「咯嘣」聲。

「我送你回去。」

「不用，走兩分鍾就到了。」

許江樹沉默了一瞬，周身氣場低了下來，車裡氣氛有些別扭，我恨不能鑽車底下去。

「韓橋，昨晚應該不是我強迫你吧？」

「……不是。」

「那你一睜眼就想跑是什麼情況，咱倆現在算什麼？」

我底氣不足：「算我見色起意，行嗎？」

「見色起意？」

他反復回味這四個字，冷不丁笑了出來。

壞了，孩子被我氣傻了。

最後許江樹還是把我送到了校門口，分別的時候他說，他要去廣東打比賽，下個月才能回來。

這本應是個令我高興的消息，我有充足的時間來思考自己和許江樹的關系。

但很快我發現，許江樹這個家伙有毒。

見不到他的日子，我出現了戒斷反應。

上課走神，食欲不振，就連睡覺做夢都是他的身影。

太可怕了。

22

平安夜前一天，許江樹的朋友圈定位還在廣東。

估計他來不及給我過生日。

說實話，我有點失望。

我本來還想, 如果他真的在聖誕樹掛了要把自己送給我的心願, 我就答應他。

第二天，我正在活動廳頂著元旦晚會排練，許江樹突然打電話，說他在活動廳外等我。

我著急忙慌跟部長請假早退，跑出門, 許江樹一身黑色羊絨大衣站在雪地裡, 鼻尖凍得發紅。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說一聲。」

許江樹綻開笑容：「見到我驚喜嗎？」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有點。」

許江樹松了口氣，眼裡有了光亮：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下車之後，我看著眼前的五星級酒店，踟躇不定。

幾個意思？

這是把抽獎環節跳過，直接到獻身環節了？

許江樹見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連忙解釋道：「我總不能扛著聖誕樹滿大街跑。」

行政套房, 幾乎與我登高的聖誕樹擺在客廳中央。

生日蛋糕已經插好了蠟燭，紅酒也倒在了醒酒器裡，氣氛浪漫而溫馨。

房間裡空調吹得很暖，我脫掉羽絨服, 有些拘謹地坐到了沙發上。

許江樹：「你想先許願, 還是先抽獎？」

「先抽吧。」

在許江樹期待的眼神裡，我把最高處的金色彩球摘了下來。

扭開之後，裡面除了兩張紙條。

一張寫著「朋友」。

另一張寫著「男朋友」。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你來決定，無論你最終希望我們是什麼樣的關系，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但你休想甩開我。」

我鼻頭一酸：「這又不是決定吃肯德基還是麥當勞。

「反正，都聽你的, 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把寫有「朋友」字樣的紙條撕了。

許江樹綻開笑容，迫不及待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我。

細密的吻自額頭延伸向下, 許江樹輕輕吮住了我的嘴唇。

漸漸地，他手開始不規矩。

「等一下，蛋糕還沒吃……」

「當早餐吧。」

我沉浸在許江樹的溫柔裡，不自覺迎合他的動作, 手探入了他的襯衣內。

紗網質感的布料令我生疑。

怎麼摸起來奇奇怪怪的？

「你裡面穿的什麼？」

許江樹起身脫掉襯衣，露出裡面黑色的蕾絲敞懷紗衣, 輪廓分明的胸肌腹肌在黑紗掩映下若隱若現。

他還故意面對我擺了個騷包的造型。

我眼睛直接定在了他身上：

「你怎麼……穿成這樣？」

「你不是喜歡見色起意嗎，我本來打算, 要是你選當朋友, 就脫了衣服勾引你。」

視覺效果太衝擊，我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還好，沒流鼻血。

許江樹對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好看嗎？」

我咽了下口水：「好看。」

許江樹往沙發上一躺, 胳膊託著腦袋, 衝我勾了勾手指。

「來吧，男朋友。」

我有點蒙。

難不成，我來主導？

見我手足無措愣在原地，許江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起身輕松把我打橫抱起, 徑直走向了臥室大床：

「給過你選擇的機會了哦，你不願意，那隻能我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