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宣平候府的嫡女,沈袖。

前世謝重樓帶她回來時,我曾倚在門口瞧過。

那時春色晴好,兩人策馬而過,皆是一身紅衣。

遠遠看上去,的確是一對璧人。

將軍府的下人暗中議論,據說沈袖扮作小兵偷偷上了戰場,千鈞一發之際救下謝重樓,他也因此對她情根深種。

他們說,謝重樓在京中時便結識了沈袖,初見是不打不相識,再後來,漸漸成了打情罵俏的歡喜冤家。

還有人說,沈袖從前性子沉靜寡言,自從三年前大病一場後,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口中經常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可不知怎麼的,這些話,謝重樓似乎全都能聽懂,還能接得上。

我眼睜睜看沈袖提著裙擺小跑過來,忽略了我,直直湊到謝重樓近前,笑瞇瞇地喊:

「謝小將軍,好久不見。」

謝重樓怔了下,低頭看了她片刻,挑眉道:「是你?」

……

我心頭忽然堵得厲害,不想再聽下去,挽了母親的手臂,轉身便走。

然而剛進大殿,謝重樓又從後面追上來。

他站在那裡,挑著唇角沖我笑:「昭昭,我就站在這裡,你還要到哪裡去另覓良婿?」

Advertisement

我氣得絞帕子,可家教又不許我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隻好深吸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他身後跨進門來的沈袖:

「你的心上人既然已經出現,又何必再來糾纏我?」

謝重樓仿佛愣了一愣:「我除了你,何曾有過什麼其他心上人?」

他身後的沈袖眸色微微一暗,卻還是微笑著落了座。

然而等我隨母親一同入座,向皇上與太後行過禮後,對面謝重樓身邊的小廝春煙,卻悄然送來一張紙條。

展開來,上面赫然寫著:

「如果你說的是宣平候府的嫡女,我與她不過隻有一面之緣。

在兵器鋪子的時候,她非要買我定制的暗器,還同我打了起來。後來眼看打不過,連忙自報身份,說我欺負她一介女流。我煩不勝煩,就把東西送她了。方才在宮門前,她是來謝我的。」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初識。

我捏著那張紙,一時有些晃神。

前世成親後,我曾問過謝重樓,究竟是如何與沈袖相識的。

而每每被我這樣詢問,他便會輕蔑地望著我冷笑:

「你想知道這些?怎麼,是想學著阿袖的模樣討我歡心——陸大小姐,你也配?」

5

後來他開始帶著沈袖正大光明出入將軍府。

那日正逢落雪,我捧著手爐倚在窗前,看著他們在雪地裡堆了一團奇形怪狀的雪。

沈袖扯著謝重樓的衣擺,滿意地笑:「來之前沒搶到冰墩墩,現在自己堆一個也算圓夢了。」

反正他們說話,我總是聽不懂。

隻是謝重樓原本望著沈袖寵溺地笑,抬眼看到我在窗前,神情一瞬就冷了下來。

他將沈袖護在身後,望著我冷笑:

「陸大小姐怎麼還有聽人墻角的癖好?還是說,這就是你陸家的家教?」

這種輕慢我早已習慣了,畢竟是自己求來的,卻半點容不得他說我爹娘。

於是扔下手爐,施施然站起來,一步步走過去。

「自然比不上謝府家教,多年婚約說毀就毀,謝將軍在朝中,是人人稱道的忠臣良將,回府卻對著妻子肆意折辱。」

我偏頭看著沈袖,彎起唇角,

「更比不得宣平候府的家教,身為嫡女,毫無廉恥之心地出入有婦之夫的府邸,在內宅暗通款曲——」

話沒說完,謝重樓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有婦之夫?」他冷然地盯著我,「陸大小姐,你以為這些封建禮教困得住我們半分?我明日便會向聖上稟明,寫休書給你,迎娶阿袖過門!」

……

從前世記憶中回過神,我才發現,手中的信紙已經被揉皺。

坐在對面的謝重樓,正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那雙眼映著光,當中仿佛有遊動的星河。每每望著我時,總讓我以為他愛我至深。

可前世的記憶清晰地告訴我,那不過是我的錯覺。

低頭再看,紙上最後還有一句:「你如此在意她的事情,莫不是醋了?」

我冷笑一聲,拿過桌面上用來作詩的紙筆,寫道:

「謝將軍多慮,不過是你我婚約已解,我心有愧疚,看到你另覓良人,不免替你歡欣罷了。」

寫完後,我讓春煙把紙條送了回去。

謝重樓看完,臉都黑了,提筆又寫:「陸昭懿,我不許你歡欣!我和那姓沈的沒有關系!」

「與我無關。謝將軍,你我婚約已解,以後不過是陌路故人。」

「是嗎?陸昭懿,你倒是說說今日宮宴,你看上了誰,我去找他討教兩招?總不能你另覓的良人,卻處處都比不上我這個故人吧?」

看到這張紙條,我猛地抬頭看向對面,正對上謝重樓飛揚的唇角。

還要提筆再回,一旁的春煙苦著臉道:

「陸姑娘,您體諒體諒小的,有話不若宴後親自與將軍去說。

目光一轉,我果然看到高座之上,太後饒有興趣地看了我和謝重樓一眼,轉頭對皇上道:

「你瞧瞧這兩個孩子,巴巴地來找哀家請旨退婚,退了婚卻又在宮宴眾目之下筆墨傳情,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皇上目光從謝重樓面上掃過,淡淡笑道:「母後不懂,許是有情人間的玩鬧吧。」

他雖是唇邊含笑的,我卻仍然從那幽深不見底的眼中,捕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

不由心下一沉。

看來,皇上果然不願我與謝重樓成婚。

6

酒過三巡,沈袖忽然站了出來,說自己有一曲舞劍想要獻給皇上太後。

皇上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吐了個字眼出來:「準。」

「臣女於劍術一道淺有研究,隻是畢竟能力有限。」

她笑盈盈地說著,目光流轉間,竟落在了我身上,

「早聽聞太傅家的陸姑娘琴藝高超,不知阿袖可有這個榮幸,請姑娘彈奏一曲,與我劍舞為伴?」

「阿袖」這兩個字令我眉心一跳,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對面的謝重樓卻趕在我之前開了口:

「你要舞劍,宮中自有樂師,這麼使喚別人,把皇宮當你宣平候府了?」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縱使沈袖神情難看,卻也不敢再說話,隻能恨恨地瞪我一眼,然後自顧自開始了她的劍舞。

謝重樓竟會當著沈袖的面維護我??

我怔怔地望著他,前世記憶與今生現實在我腦中交錯,混成一團亂麻。

沈袖自幼習武,劍舞自然是好看的,甚至前世謝重樓也時不時用這件事來羞辱我。

而如今,在大殿內眾人目光都被沈袖的身姿吸引過去,他卻隻在對面,目不轉睛地、專注地看著我。

那眼中的情意太過深重和真切,如同向我燃燒而來的烈烈火焰。

可冷冰冰的回憶又如雨水澆灌而下,快要將我整個人撕扯成兩半。

我顫抖了一下,幾乎要拿不穩手裡的酒杯。

謝重樓眉頭一皺,豁然站起身來。

恰巧此時,沈袖一曲劍舞結束,她向皇上與太後行了個禮之後,便目光盈盈地看向了謝重樓。

謝重樓卻沒有理會沈袖,隻是向皇上告了個罪,然後自顧自走到我近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撐著桌面俯下身來。

「昭昭。」

清冽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連同溫熱的氣息一同繚繞過來,

「你若覺得不舒服,我先陪你回府。」

高座之上的太後聽他這麼說,連忙道:

「既然如此,重樓便先送昭懿回太傅府吧。早聽說這孩子幾日前病了一場,許是還未好全,金嬤嬤,傳哀家懿旨,讓蘇太醫也跟著過去。」

眼前一片霧蒙蒙的光點亂飛,我仰頭望著謝重樓,死死咬著嘴唇,擠出一句話:「為什麼?」

「……什麼?」

「人的心意,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徹底?」

不知怎麼的,霧氣堆疊,我幾乎要看不清謝重樓的臉,便又往上湊了湊。

身子卻忽然一輕。

熟悉的冷冽青竹香傳來,我忽然反應過來。

他將我抱在了懷裡。

「謝重樓……」我顫聲道,「你這樣很失禮……」

「摟緊了,不許再說話。」

他的聲線裡裹挾著一絲桀驁不馴,「否則我還有更失禮的,陸昭懿,你大可以試試看。」

我終於不說話了。

太醫來診脈時,謝重樓就等在一旁,目光專注地望著我。

「陸姑娘這應該是憂思過重引起的高熱,我寫一張藥方,抓幾帖藥喝幾日,我再來診脈。」

蘇太醫帶著小織抓藥去了,眼前霧氣漸漸散去,我終於又一次看清了謝重樓的臉。

他額間殘留著一層薄汗,眼睛亮如星辰,望向我時,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

「憂思過重……」

謝重樓扶著床沿,一點點俯下身來,「陸昭懿,你究竟有什麼憂思?」

一身紅衣映在我眼底,像是灼灼的烈焰。

我有什麼憂思。

我的憂思全與他有關,與光怪陸離的前世今生有關,又怎麼能告訴他。

見我不答,他愈發湊近了些,眼底凝著些莊重的探究:

「或者說……你執意要與我退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熱門推薦

不悔

不悔

"我嫁給陸行止時,並不知他已有心上人。 後來我成了正妃,他心上人入府做妾。 他縱容妾室把我推進水裡,我高燒不退,腹痛難忍,他不聞不問。 婢女蘭香在妾室屋外磕破了腦袋,他才去請御醫來看我。 御醫沉沉嘆氣:「王妃腹中胎兒不足兩月,風寒久不愈,隻怕保不住了。」 落胎後,我提出和離。"

古裝言情

女兒逼我給老渣男前夫當保姆

女兒逼我給老渣男前夫當保姆

"離婚 20 年,我靠當保姆養大女兒。 如今她研究生畢業,美麗聰慧,有一份好工作。 今晚,是我 59 歲生日。 我想借今天告訴女兒,我以後再也不做保姆了。 我也想像別的老太太那樣,跳跳廣場舞,偶爾旅旅遊,讓一直辛苦的老骨頭松泛幾年。 可我的話未出口。 女兒卻說。 「媽,為了我的幸福,你去給爸當保姆吧。」 我一口回絕,不理解不明白。 那是我恨了一輩子的人啊。 我的女兒,怎麼會向我開這個口。"

現代言情

假少爺覺醒了

假少爺覺醒了

前世意外得知我是被抱錯的假少爺,而真少爺陸青是被我一直欺辱的同桌。 看著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一直仰慕的人的注意力。 看著對方被我踹得隻能舔我的腳,像條狗一般狼狽。 而當身份調轉過來時,我像隻喪家之犬,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身上的錢隻夠最後一夜。 收到陸青和我最崇拜的人的訂婚消息,咽下氣的那一刻。 我發誓。 如果有重來的機會,再也不要惹上那一對給子。

腐看天下

安心上陸

安心上陸

參加綜藝遇到前男友。白天一副莫挨我的高冷男人,喝醉酒後直接化

現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