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便是皇帝和吳家談好的條件。

他們可以繼續互惠互利，但是皇後必須死，這是吳家承諾的誠意。

吳家會直接找個替身替吳若離去聯姻，吳若離過幾年改名直接送入宮為後。

「公主，他們今日殺我，來日也不會放過你！」

她提出要與我聯手，幹脆廢了今上，立三歲的大皇子為帝。

由我攝政，她隻要一個太後的名分，安度餘生便可！

我靜靜地看著她：「你有什麼籌碼，能廢帝？」

19.

吳皇後什麼籌碼都沒有，她就是走投無路了來求我。

我覺得她挺好笑的：「那嫂嫂是想空手套白狼？」

吳皇後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

她還想勸我，說：「公主，陛下與你已經離心，我們是同路人。」

我捏住她的下顎，喃喃道：「看看皇嫂這張臉，就想起你剛入宮的時候，是何等意氣風發。」

吳皇後眸中頓時流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很顯然，我扎到她的心了。

我道：「仗著背後有吳家撐腰，便大肆打壓從龍功臣，排除異己。可在吳家人眼裡你算什麼？在我皇兄眼裡，你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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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皇後後退了一步：「公主！你到底要不要與我合作！」

我一揮手，背過身：「你有什麼價值，讓我與你合作？」

吳家不但有其他女兒來替代她，甚至還要她的命！

至於在宮中，無寵的皇後比一個妃嫔都不如。

吳皇後氣壞了，對我道：「好，好！你別後悔！」

說完，她就在宮人的護送下，匆匆離開了公主府。

等她走了，崔媽媽提了燈在我身邊，小聲道：「公主，人上鉤了。」

但她還是不理解：「奴擔心，皇後娘娘手中籌碼不夠。」

其實我們都早知道她有籌碼，為她在朝堂上逼迫吳五娘去和親的那些人就是她的籌碼。

什麼走投無路，不過就是愛惜羽毛罷了。

她知我恨皇兄，想的是借我之力，成全她自己的目的。

竟還脫簪素衣來求我，真是演的一手好戲。

我從未想過跟她合作，隻是想再逼她一把。

現在崔媽媽擔心她沒有本事，恐怕我們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計劃會落空。

我淡淡道：「我夫君曾對我說過一個故事。」

崔媽媽一愣。

「當年韓信埋伏圍困項羽，卻留了個口子網開一面，這便是圍兵必缺的道理。」

人隻有在陷入絕境時，才會殊死一搏。

皇兄和吳家已經要逼死她了。

而我，願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20.

隔天宮裡傳出了廢後的消息。

本來要殺吳後，也是秘密為之，吳家隻想讓自家的女兒以皇後的尊榮下葬。

為了吳家的顏面，保不齊還要上演一番帝後情深的戲碼。

可，偏偏有人將她偷偷出宮來見我的消息傳進了宮呢。

皇帝氣得不行，不但要殺她，還要辱她，不讓她以亡妻的身份下葬！

一夜之間，她在朝中苦心經營、隱藏多年的那些勢力全都冒了出來。

朝堂上每日吵得雞犬不寧。

我那驸馬宋明也拄著拐去上朝，運用他的滿腹才學，幫著吵吵廢後的事。

如今我在府裡調養身子等著生孩子，朝臣來往多有不便。

江也的妹妹江英蘭來陪我，說起如今朝中的亂象，也覺得不可思議。

「皇上為什麼一定要廢後呢？嫂嫂，你聽到了什麼風聲嗎？」

也不怪她，吳皇後畢竟沒有什麼明面上的錯誤，隻是皇帝不喜而已。

這是失德之舉，寫入史書也是要遭人唾罵的。

我說：「這事兒跟咱們沒關系，你回去囑咐二叔，朝上一個字也別說。」

江英蘭道：「叔父自然知道，尚府也都交代下去了。不過嫂嫂，你別光說我們，就是您那廢物驸馬……」

這大概是她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

畢竟大家都不動，隻有我府裡那驸馬蹦跶得歡。

我道：「不用管他。」

宋明也快瘋了，他幻想中的青雲之路不是這樣的。

被我摁進水缸裡病了好些日子，又被我打斷了腿。

他遲遲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那天晚上，我讓他看見吳皇後來找我，然後故意留了口子讓他去報信。

這不就是他的機會了？

隻要辦好這件大事，給皇上去了心腹大患，他也就不用在我手底下苦苦掙扎了。

21.

吳後死死撐了一個多月，比我想的久，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她。

皇帝瘋了。

這一個多月，有名有姓的大臣，被斬了大約有二十多個。

吳後說動了吳中書做靠山，吳家不能有一個廢後！

他們雙方角逐，呈現出兩敗俱傷之象。

終於，他又來找我。

那時候已經開春了。

今年過年我們都沒有見面，我託病將養在府裡。

他來了，先假惺惺地對我說是來探病的。

我笑了笑：「我身子尚好，皇兄不必擔心。」

他說：「藥都吃著嗎？」

我垂眸道：「吃著呢。不過，那藥吃著，身子有些困頓，整日懶懶的。」

皇帝便ṭū́⁸道：「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了求個子嗣，是得受些苦。朕最近提拔了宋明，也是給你衝衝喜氣，盼著你早點給朕生下個外甥。」

我道：「皇兄，我還年輕呢。倒是皇兄，後宮也該添一位嫡皇子了吧？」

我拿話擠兌他，他不敢吭聲。

因為他有求於我。

「姌姌，朕心裡苦。那毒婦忝居後位，朕一天也忍不了了。當初，就該聽你的，不該太給吳家人臉。」

他對我說心事，成功地引起了我的生理不適。

倒是他自己，似乎無察覺。

他又道：「姌姌，我們是一母同胞，普天之下，隻有你才會一心為朕著想。」

我笑笑：「是啊。母後臨死之前，囑咐我們兄妹二人要守望相助，永遠一條心。」

他聽了這話，也絲毫不羞愧。

「姌姌，你再幫幫皇兄。隻要尚氏、江氏那一派，肯為朕說一句話，朕就不用再對著那毒婦了！」

我失笑：「皇兄，您不是說，讓我少跟他們來往嗎？」

我可太聽話了。

哪裡還能指使得動他們？

皇帝漸漸變了臉色，眸中開始染上暴戾。

「連你也要算計朕！也與朕離心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皇兄可曾想過，落到今日眾叛親離的下場，是咎由自取？」

他震驚地看著我：「你……」

我冷笑道：「有吳若離跟皇兄一條心，就夠了。可惜，她要被送去西蠻和親了。」

看這刺激不夠，我還多嘲諷了他一句：「皇兄，做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你要習慣。」

22.

那天皇Ṫṻ³帝來，我那樣嘲諷他，把崔媽媽嚇得回去含了一片參。

不過不負眾望，他終於走了最昏的一步。

那就是把本來已經定了要送出去和親的吳若離給迎進了宮！

甚至沒有改名換姓，而是直接以吳家五娘的身份，冊封貴妃，攝六宮事！

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我知道，他在賭氣。

他賭的這一口氣，代價極大。

吳後直接派人通知了西蠻：和親人選又被換了，原定的和親公主被皇帝霸佔了。

泥人也有個土性，何況是本就野蠻的西蠻人。

邊關大軍壓境……

消息傳到京城，司馬將軍已經打退了第一波進攻。

據說捷報送來的時候，皇帝遲遲不敢拆。

直到讀了信，才大松一口氣，高興地道：「朕早有部署！各位愛卿可放心！」

這個時候，江尚書站了出來：「請陛下賜長公主軍功。」

皇帝一愣：「愛卿何出此言？」

江尚書訝然道：「先前，長公主吩咐兵部發令給司馬將軍，部署邊關，不是聽了陛下吩咐嗎？」

這些事，是江英蘭回來告訴我的。

她一邊說一邊笑，繪聲繪色地對我說：「原來叔父這戲演得也是真不錯。還有，嫂嫂，您沒瞧著皇上的臉色，真是難看極了！」

我笑了笑。

這時候崔媽媽進來了，對我說：「殿下，陛下賜下的神醫到了，等著請安。」

那神醫便是皇兄給我的「賞賜」了。

江英蘭說他在朝上順勢承認了，那就是他吩咐我的。

又說：「皇妹什麼都不缺，朕就把路神醫賜給她，讓她早日生下麟兒，也是得償所願。」

說著，又把宋明大大封賞了一番。

我說：「請進來吧。」

崔媽媽不由得有些緊張。

她知道，宮裡賜給我調養身子的坐胎藥有問題，我一直沒喝。

這與其說是個賞賜，不如說是個試探。

不多時，盧神醫進來請安，給我請脈。

崔媽媽緊張得要命：「神醫，殿下的身子如何？」

我很平靜地看著他。

盧神醫納悶地看著我。

他知道我沒吃藥了。

我衝他一笑：「聽說盧神醫原本志在四方，伺候本宮倒是委屈了。等為本宮調養好身子，本宮還你自由。」

盧神醫心領神會，很快作出了決斷。

「是，殿下放心，臣一定好好為您調養。」

23.

邊關暫時無憂，皇帝又得意起來了。

他納了吳若離進宮，很快吳家偃旗息鼓。

這場博弈，吳後終是輸了。

久居府中的我破例進宮了一趟，去探望她。

未入中宮，就聽見太監尖細的嗓子。

「娘娘，莫要等了，快些上路吧。」

崔媽媽為我推開宮門，讓我進去。

吳後苦笑了一聲：「你來了。」

我道：「我來了，送你最後一程。」

吳後道：「從我入宮，我就一直不喜歡你。區區一個公主，竟讓皇上對你言聽計從……」

我納悶地看著她。

所以這就是她一直針對我，甚至慫恿皇帝讓皇帝把我心愛的小七送去和親來氣我的原因嗎？

就是為了證明，她在皇帝心目中更重要？

「我會把大公主接走。」我直接開出我的條件。

吳後哭了，她低下頭，道：「他怎麼能那麼狠心，怎麼能如此恨我！」

我靜靜地看著她。Ţú²

她這算什麼？

我與皇帝一母同胞，從小彼此依靠，最苦的日子都是一起過的。

為了他我可以獻出生命，而他隻會認為，臣子為他而死是榮耀而已。

眼看她還在哭，我不耐煩地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的大仇，隻能交託在你手裡了。」

我俯下身看著她：「皇嫂，你說的，我們是同路人。」

吳後眸中漸漸失去光彩。

那是一個人絕望的眼神。

她道：「你答應我，像保小七那樣保我茹兒。」

我道：「我答應你。」

她苦笑道：「如此，我拉吳氏滿門給我陪葬，給你鋪路。」

24.

我早知吳後手裡還有沒有用掉的籌碼，但是我沒想到這麼刺激！

在先帝，也就是我父皇在位的時候，我朝與西蠻打得不可開交，吳中書便是主和派。

他竟通過敵！

當下我拼命按捺住自己的興奮，冷靜吩咐尚氏去收集好證據。

這本不是難查的事情，尤其尚氏最近又復任尚書令了。

很快，尚氏就派人通知我：「殿下，吳中書必死。」

我派人給他回話，可以收網了。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