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合就是純粹的應酬,擺出一張笑臉即可應付一切。
雖然陸明珠為了不搶新人風頭而打扮得低調,但仍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偷偷側目。
臉如明珠,眼若星辰。
原本在金永清家聚會上見過陸明珠的紈绔子弟隻覺得目為之眩神為之奪,倚著雕花大柱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他妻子過來找他時,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他妻子卻是低眉順眼,柔婉可人。
沒人在意他們的夫妻相處之道,很多人都在自己想結交的大佬面前獻殷勤,以期獲得發展事業的好機會。
為了以後在困難時期能得到大家的支援,陸明珠努力堅持和大家交流,堅持到最後,臉都笑僵了,忍不住揉揉臉,和謝君峣偷偷地躲到角落裡,稍作休息。
陸平安卻沒偷懶的機會。
他是陸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地位、財富遠在陸長生之上,當然要跟陸父和各界名流好好接觸以增加見識、人脈,光從談話中就能學到不少東西。
好不容易熬到開席,陸明珠肚子快餓扁了。
她今天沒穿修身款的禮服,就是為了好好吃一頓。
夫妻倆和陸平安沒有跟賀雲等人坐首席,不過位置也不錯,比較靠前。
和他們同坐一席的有熟人,也有不認識的。
熟人就是明輝和鄭月娥。
因有外人在,所以陸明珠沒問明瑤有沒有被安排好,明輝和莫淑慧關於明瑤撫養權的官司還在進行中,尚未有結果。
鄭月娥還沒來得及和陸明珠說話,就有一個很精瘦的老頭兒問陸明珠:“你最近有雲韜的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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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珠沒認出他,“您是哪位?”
他笑了笑,“十幾年不見,你貴人事忙,不記得你還叫我一聲幹爹?”
其他人聞言一驚。
謝君峣倒是神色如常,因為陸明珠的幹爹幹媽實在太多了。
陸明珠迅速從原身記憶中找出比眼前年輕十幾歲的臉,露出微微的笑意,“忘記誰也不能忘記您呀?就是十幾年不見,發現您和以前沒什麼變化,擔心認錯了。”
他是周雲韜的父親,旁邊是他續娶的妻子,比他小二三十歲的樣子,模樣嬌美。
第288章
原身當年認幹親,拜的是田媽媽,田媽媽去世,周雲韜帶弟妹出國,原身和周家的來往就不多了,三節兩壽都是由陸家公中負責,直到周父帶家人離開上海,返回老家,漸漸地斷了關系。
此時在聶家婚宴上見到周父,說實話,陸明珠心內頗感詫異。
他這是離開內地了?
看來,他混得不錯,不然不會成為聶家的座上賓。
聽了陸明珠的話,周父不禁一笑,“我已經老了,每每想起你雲韜哥哥年輕時的事情就覺得十分懷念,奈何一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當年是你父母資助他出國讀書,不知能否提供他的地址給我?”
“您找他幹什麼呀?”陸明珠才不告訴他呢。
周雲韜目前參與到重要研究中,隱姓埋名,她豈能泄露?
再說,當年不同意讓周雲韜留學,不出錢,不出力,甚至還扣著田媽媽的嫁妝不給,差點讓國家失去這麼好的人才,他有什麼資格再聯系周雲韜?
周父從容地回答道:“自然是共度天倫之樂。”
續弦後,倒也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滿以為就算周雲韜和他決裂,自己也不愁後繼無人,奈何三個孩子生來就體弱多病,一個兒子沒滿周歲就夭折了,另一個兒子好不容易養到十二歲,去年得急病死了,膝下隻有一個才十來歲的女兒,也是病病歪歪,就跟《紅樓夢》中的林黛玉似的,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看著沒有長壽相。
時至今日已近七十歲,膝下荒涼一片,要想傳宗接代,隻能靠周雲韜兄弟。
算算時間,不出意外,他也該兒女成群了。
陸明珠不清楚他們家的現況,唇畔噙著一抹笑意,“恐怕要讓幹爹您失望了,我已經多年沒見過雲韜哥哥了。”
幾年也是多年,這話沒半點毛病。
周父十分失望:“是嗎?我以為他出國後會和你們聯系。”
“隔得這麼遠,中間是汪洋大海,電話不能打,信件容易丟,我們一家又從上海遷居到香江,雲韜哥哥不知道我們在香江的地址,怎麼聯系?”關於這件事,陸明珠沒有撒謊。
一旦出國,確實通訊不便。
周父猶不死心:“明珠,你真的沒有他一點消息嗎?”
“沒有。”陸明珠果斷騙他。
騙得心安理得。
周父低頭沉思片刻,直到現任周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爺。”她嬌嗔,語調輕柔,十分動聽。
周父抬起眼眸,“什麼事?”
“陸小姐的項鏈真漂亮,你給我買一個吧。”周夫人眼睛落在陸明珠頸間,移不開目光。
周父年紀老邁,掛念原配長子,她卻還年輕,無子傍身,隻有一女,從小體弱多病,自己隻能想盡辦法以各種理由讓周父給她購置金銀珠寶,將來變賣也能得到一大筆錢,足夠自己帶女兒安度餘生。
周雲韜還活著,家業肯定是他的。
周父隻顧著詢問周雲韜的下落,並未在意陸明珠佩戴的珠寶首飾。
聞聽此言,他看了一眼。
很快,又挪開。
黑白相間,獵豹形態,打造得奢華無比。
可是,看著就很貴。
“明珠金鑽行的黃金項鏈比這黑白相間的項鏈好看多了,各種花朵還精致,我回頭給你買一條。”周父覺得沒必要花冤枉錢。
又不是大顆的火油鑽,可以當硬通貨。
聽到他提起自家的生意,陸明珠眼神閃了下。
這幾年,明珠金鑽行在澳城陸陸續續地開了三家分店,生意都很好,經常遇到一擲千金的大豪客,就不知他是不是。
周夫人心裡不滿意,但又不好說什麼,隻能點頭,“謝謝老爺。”
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陸明珠身上挪開。
她低頭吃東西,像是無聲的抗議。
周父皺了下眉頭,覺得她太貪婪,今天想買這個珠寶,明天想買那個首飾,隔三差五要錢買衣服,好像自己是一座座金山銀山似的,可以供她無限揮霍。
到底不是田氏,不懂得勤儉持家。
人到晚年,周父終於想起原配夫人的好處,忘記自己在續弦時也曾對嬌妻感到十分滿意,萬分憐愛。
陸明珠對周夫人沒什麼惡感,她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十六七歲時嫁給周父一個中年鳏夫的一個可憐姑娘,周父的任何決策和她關系都不大,也沒讓她管過家,記得陸父和陸太太在原身小時候是這麼說的。
話題沒繼續下去,因為新郎新娘來敬酒。
周父立刻露出笑容,態度極好。
新郎穿灰色中山裝,新娘著紅色旗袍,佩戴三圈白珍珠項鏈和同款耳環,無論姿色、身高、氣勢、打扮都遠不如和貴客談笑風生的婆婆,言談舉止卻是落落大方。
“感謝小謝先生和小謝太大駕光臨。”新娘衝陸明珠和謝君峣笑得溫婉可人。
他們在一桌最年輕,財富卻是最多。
以財富論地位。
陸明珠卻道:“我的一位幹爹在座。”
聞聽此言,新郎新娘驀地反應過來,忙順著路明珠的指示先向周父敬酒。
周父帶家人移居澳城後一直深居簡出吃老本,不清楚香江那邊的許多事,不知陸明珠的身家少有人及。
他能來參加這個婚禮,不是因為財富,而是他和二太娘家有點親戚關系。
見新郎新娘怠慢自己,他心中不悅,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溫和地笑道:“祝你們夫婦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一口喝完酒。
“謝謝。”接下來敬陸明珠夫婦。
賀雲等人離開得比較早,沒有等到酒席終了,陸明珠和謝君峣迅速跟上。
他們晚間住在陸明珠名下的大宅。
人多就很熱鬧。
賀雲翻閱報紙,隨手將一份從珠江傳到澳城的內地報紙遞給陸明珠,“明珠,你看看頭條新聞。”
“什麼呀?”陸明珠接過來。
低頭一看,神色一怔。
上面是關於冀北等地從1月起雨雪就大幅度減少甚至幹旱的報道,不少地區的旱情已經嚴重影響春耕,水位開始下降,河道逐漸幹涸,呼籲大家從現在開始節約糧食,倡導其他各地開荒、種菜,做好儲備工作。
配了一張河道幹裂、小麥稀疏的照片。
上面還有農民肩挑手提,不斷地給麥地澆水,個個臉上帶著絲絲愁容。
內容情深意切。
謝君峣探頭和陸明珠一起看,看完後驚訝地說道:“這幾個地區可都是產糧大省,要是再不下雨,減產是必然的。”
陸明珠心情沉重,“君峣,我需要你幫忙採購糧食啦!”
“放心。”謝君峣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就在香江別出門,我去美國,去加拿大,去澳大利亞,一定多多地買糧食,備戰糧荒。”
陸明珠嗯了一聲,頭靠在他肩上。
雖然他沒有賀雲、謝君顥等人有能力,但他的肩膀也很厚實,足以承擔一切。
謝君峣明白陸明珠的憂心,回到香江後親親寶貝女兒,他就動身離開,也帶走了他、他大哥和陸明珠賬上的所有資金,要提前鎖定西方國家大農場今年的糧食,以防不測。
陸明珠則格外關注內地的新聞。
因為每天都有船隻往來於香江和花城之間、香江和澳城之間,所以她就託和自家做生意的船老大收集花城、珠江一帶的報紙給自己捎過來,自己派人去取,尤其是內地人民的報紙,一直發行於全國各地,隨處可買。
不久,陸明珠驚恐地發現,公共食堂的口號喊出來了。
春意盎然,還沒到夏天。
她以為最早也還是夏秋之交。
起因簡單到估計讓後人也想不到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地方上去年抽調一批壯勞力興建水利工程,主要是針對當地的情況進行,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因為這批壯勞力多數是無妻無子的光棍,沒人送飯送水,其他有家有業的也不方便讓家人送來,村裡就出錢出糧食,在他們幹活的工地上搭建一個臨時食堂,僱人給他們做飯,再加上喂的豬、養的雞鴨、種的菜,葷素搭配,還有麥面馍馍,飲食水準遠超在村裡的貧困生活,喜得他們幹活愈加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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