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以為他不喜歡,「是不是很難看?下次我去美容院把這個疤去掉。」


說著我就要把腿縮回來。


他一把按住我不要動。


然後小腿上就感受到一股酥麻又帶著電流一般的溫熱觸感。


秦擇川一點點描摸過那道長長的傷疤,就在我快站不住的時候,他終於站起身。


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哽咽後的那種沙啞,「年年,你當時是不是疼得要命。」


我鼻頭頓時一酸。


自從有這道疤,被周圍人說難看之後,這麼多年,我一直沒穿過短褲裙子,無論春夏,都是一身長褲。


如今,當再次有人看到這條猙獰的疤,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嫌棄,而是紅著眼,問我是不是很疼。


秦擇川把我摟進懷裡,滿是內疚和心疼。


「乖乖,我一點都不覺得它難看。對不起,都是我沒能早點出現在你的身邊,對不起。」


感受著他胸腔因為說話而傳來的震顫,我不自覺深深沉溺在他的溫情裡。


然而,沒過一會兒,禁閉的房門突然被一把撞開,顧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崩潰地衝著我們奔過來。


「你來幹什麼?」秦澤川直接把我護著身後。


「周年,你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顧衍雙眼猩紅,神經質一樣衝過來就要撩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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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擇川二話不說跟他扭打在一起。


我害怕秦擇川受傷,想上去拉架,卻根本插不進手。


姐姐她們很快問聲趕來,幾個男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拉開兩人。


我連忙奔過去,「擇川哥,你怎麼樣,傷哪兒了?我們趕快去醫院!」


秦擇川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笑得一臉甜蜜,「沒事年年,我也是練過的,沒這麼容易受傷。」


見他真沒事,我一顆忐忑的心才總算落地。


顧衍被人一左一右按著,一雙眼悲痛又絕望地看著我,又看向姐姐。


「念念,你告訴我……不可能,不可能是周年……」


我疑惑地看向姐姐。


「年年,你還記得,我們高中夏令營那次,帶著你一起去嗎?」


我點點頭,心裡突然隱約明白了顧衍此刻的失常。


姐姐有些鬱悶地說道,「當年在山上露營,顧衍掉隊,後來不是你在山坡底救了他,把他背回來的嗎?他卻一直以為那個人是我。」


姐姐說著ţū⁶,有點尷尬又十分歉疚,「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這個誤會,還一誤會就誤會了十多年。顧衍也從來沒問過我,直到今天周歲宴,我不是穿的旗袍嗎?他就問我,腿上的疤哪兒去了。我腿上哪兒來的疤啊!」


當年爸媽工作忙,姐姐就把我帶著一起去參加他們的夏令營,因為不想打擾姐姐和姐夫的獨處,我就一個人散心,結果就遇到了掉隊的顧衍。


隻是,當時的他倒在坡底,整個人身上都是灰土。


叫他都沒反應,才發現他正發著高燒。


我隻能背著他一步步往露營地走,結果摔下坑底,腿上就留下了那條疤。


後來我是想過去掉它的,但因為暗戀顧衍,我覺得,這道疤,是我和他之間唯一的羈絆。


顧衍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當年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是你說的,你叫周念,念念。」


我釋然地回答,「是,我叫周年,年年,我沒有說謊。」


顧衍仿佛轟然遭到雷擊,整個人木在了那裡。


我不是他們班學生,能一起夏令營的,都是他們同班同學。


當時顧衍發著燒,問了我的名字,加上我和姐姐名字發音有些近,顧衍想當然以為救他的是姐姐。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年我費勁考到他的城市,走進他的生活,他卻對我一點不在意,更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我怕他以為我是想挾恩圖報,他不提,我更沒法主動說出口……


可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認錯了人,愛錯了人。


13.


顧衍第五次守在我家樓下到半夜的時候,我見了他。


他神情憔悴,整個人不負往日的神採飛揚,一本正經。


我從他眼中,看到了以前他看向姐姐時候的神情。


「年年,我錯了,是我沒看清自己的感情,我愛的一直是你。我隻是一直困在當年的經歷裡面,沒看清自己的心,更不知道當年救我的人原來是你……」


「是我誤會了你,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回到我身邊,就像我們朝夕相處的這九年一樣,我們回到往常,我會全心全意對你好,補償你全部,好不好?」


燈光下,顧衍的胡須已經冒出很長了,他懇切地一遍遍說著讓我原諒的話,認錯的話。


很神奇的,我內心出奇的平靜。


「顧衍,你這樣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你知道了當年的事又怎麼樣?我已經有了愛人,你也訂婚了,一切就這樣順其自然,我們各自開啟新的人生,才是最好的發展。」


「不,年年,我跟徐寧已經結束了。她已經走了,她再也不會來你面前給你帶來困擾,我當初不該不信任你,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


遲來的信任,早就一文不值了。


見我無動於衷,顧衍突然一下就跪了下來,聲音明顯的帶著哭腔。


「年年,我知道我不是好人,我沒有臉求你,但我還是渴望你菩薩心腸,能再對我好一回……」


作為一個掌管上千人的公司老板,顧衍一直以來都是驕傲的。


他從來沒對誰服軟過,更別提現在這個樣子。


我別過頭,不忍心看他這樣的狀態。


硬著心腸,我聽到自己毫無感情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夜空響起。


「我對你已經膩了。就當你報答我當年救你的恩,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糾纏不清。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好好生活。」


那天晚上,顧衍在我家樓下站了整整一夜。


從那之後,顧衍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回公司辦理了離職,算是徹底和自己九年的青春告別。


姐姐把爸媽帶去了國外。


秦擇川趁著我離職的空檔期,帶著我在國內開啟自駕遊。


困了他當被窩,累了他當按摩椅,悶了他當點歌機,從不操心的旅途和一日三餐,偶爾的小驚喜和刺激。


我把他備注直接改成了「川流不息百寶箱」。


他對此欣然向往,甚至更加鬥志十足,他說自己一定要配得上我給他起的這個愛稱,要加倍對我好。


路途中意外碰到了徐寧,她依偎在一個中年男人身邊,陪著笑,任由對方粗糙的手肆意在她身上蹂躪,甚至露出一臉沉醉的表情。


但我還是從那一臉的沉醉裡,捕捉到了幾絲厭惡的情緒。


徐寧看到我,臉上的吃驚收都收不住。


中年男人抽手就一個巴掌扇到她臉上,「待老子身邊還特麼敢走神?今兒晚上把錢直接塞你小嘴裡怎麼樣?」


徐寧臉上刷一下就白了,她連忙收斂掉神色,專心致志地配合起來。


一直到晚上飯間,徐寧主動找上門來。


她手上塗著黑色指甲油,指間夾著一根煙,跟我印象裡的樣子截然不同。


徐寧見我瞅她,笑道,「金主喜歡,我就按他的喜好來。隻要給錢,我什麼都做。」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徐寧自嘲,「一直都這樣。遇到他之前,我一直都這樣。隻不過像他那麼好騙的人,世界上難找而已。」


我沉默,和她之間,實在沒什麼話說的。


我並不能原諒她曾經對我和秦擇川的傷害。


「我們這種人,小學都沒念過幾年就出來混,實在沒讀過什麼書,以前那些事,抱歉了。」


徐寧點燃手裡的煙,繚繞的煙霧讓她半邊腫起來的臉稍稍柔化了些。


她說,「我好不容易找到顧衍Ŧų⁺那樣的傻瓜,你姐又結婚了,我本以為自己仗著這張臉沒有威脅,沒想到他居然對你動了心。」


我算了下顧衍發現當年誤會的時間,淡淡道,「你想錯了,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威脅,我早就跟你說的很清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徐寧搖頭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那次我借你的手摔倒在廚房,顧衍把我送去醫院後,他不停地代你跟我道歉,說他一定不會讓我留疤,他會請最好的美容醫生把我治療。」


「那次他從病房追你出去,其實並不是我要求的,我當時騙了你。那山核桃是我看著他剝了一上午的,我要他都不給我,看你要走,他全都裝進盒子裡要送給你。」


「那次我約你出來,他之所以會出現,也是我拿你騙他的,然後算準時機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才沒能救你。我本來算準了你會死,沒想到闖出來一個更不要命的秦擇川。」


「顧衍那個人,又自傲又有點嘴硬,越反著他他越較勁,口不擇言,行動上又拙劣得像個幼稚鬼,口不對心……」


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流了滿臉,秦擇川發現我在哭的時候,徐寧已經不見了蹤影。


秦擇川心疼地不停親掉我的眼淚,問我怎麼了。


我哽咽了好久,才輕輕吻了吻他的唇,「突然找不到你,以為你不要我了。」


「傻瓜,我就是不要我自己,也舍不得不要你。」


「看你哭成這樣,簡直要了我的命。」


14.


一年後,我在微博上看到了顧衍的消息。


是電視臺關於他的一段獨家採訪。


文字簡介是他一年多來,一直致力於奔走在國內各貧困山區,為孩子們捐贈學校,修橋鋪路,甚至成立了專門的「年家基金會」。


視頻裡,顧衍高大健碩的身軀扎在大板凳上,身後是群山環繞,炊煙嫋嫋。


他皮膚被陽光赤烤成黝黑一片,黑漆漆的大眼裡閃著炯炯的光,卻又沉浸著無盡難言的哀傷。


主持人問他為什麼選擇走上這條公益之路。


他久久凝視著鏡頭,聲音透過手機,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


「因為我深愛的一個姑娘,她為我放棄了夢想,現在,我想替她完成夢想。」


幫助貧困山區孩童,義務支教,那是當年我在背他回去的路上,告訴他的。


沒想到他一記,就記了好多年。


他說他欠我一個夢想。


這之後,我和秦擇川以匿名的方式,先後多次捐了很多資金和物資給「年家基金會」。


我想,他真的在好好生活,也在努力讓更多的希望,有機會好好生活。


我們都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願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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