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4、

可來的人，是宋昭。

他匆匆走進來一把拽住我，蹙眉問道：「怎麼沒去上課，是不是生病了？」

我想掙脫開他的手：「跟你沒關系。」

宋昭反而抓得更緊，另一隻手探上我的額頭。

「還真是發燒了。」

「吃藥又花不了幾個錢，至於這麼省嗎？」

「走，我帶你去醫務室。」

煩死了。

本來生病就難受。

我甩開宋昭的手：「都說了跟你沒關系，放開我。」

宋昭接連被我拒絕，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楚河，差不多得了，你鬧什麼。」

我平靜地看著宋昭。

真奇怪。

明明不久之前，我還因為他難過。

可現在看見他隻覺得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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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人真的會在某一瞬間，一把火燒幹從前所有的執念。

我緩緩開口：「宋昭，現在是你在鬧。」

宋昭愣了一下，怒氣衝衝摔門離開。

現在去上課肯定是來不及了。

我嘆口氣，頭疼得實在厲害，看來真的得去開藥了。

我推開宿舍門準備去醫務室，卻看到時晏正靠牆站在門外。

15、

「要去追他？」

時晏抬眸看我，長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陰翳。

似乎有點不高興。

「不是，去開點藥。」

我情緒不高。

時晏眼眸一下亮了起來：「真巧，我剛好買了藥。還給你帶了飯，進去進去。」

時晏推著我進了宿舍，還把宿舍門給鎖上。

像是生怕什麼人進來一樣。

我詫異看向時晏：「給我買的藥？」

「對啊，你昨晚都燒得說胡話了。所以我早上就沒叫你起床，放心，幫你請了假的，不會掛科。」

時晏自顧自地一邊說著，一邊將藥和飯放在了我的桌上。

原來是我誤會他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時晏像是隨口回答。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應該做這些。

隨後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探上我的額頭，「嗯，還在高燒，先吃藥，再喝粥。」

時晏倒水，拿藥，試好水溫遞給我。

其實我有點怕喝藥，覺得很苦。

我之前跟宋昭說過，可惜他沒記住，以至於他總會想當然地認為，我生病不去開藥，是因為買不起。

我接過水杯，遲疑了一下，視死如歸般將藥放進嘴裡，猛灌一口水咽了下去。

可嘴巴裡還是有藥的苦味。

我皺了皺眉頭。

「張嘴。」

時晏突然開口。

我下意識張開了嘴。

時晏丟了一顆糖進去。

是我最喜歡的草莓味水果糖，甜滋滋的。

我幸福又滿足地舔了舔嘴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怕苦？」

「猜的。」時晏嘴角掛著狡黠的笑意，「我還猜到了你喜歡草莓味的水果糖，是不是證明我們心有靈犀？」

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忍心打擊他，點點頭說是。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可能是巧合吧。

16、

在大學，沒了手機是件很麻煩的事。

所以我需要盡快再找一份兼職，重新買一部手機。

時晏眯著眼睛笑：「巧了，我剛好想考雅思，缺一個英語老師。你給我補習英語，我付你課時費，怎麼樣？」

我原本以為，時晏就是找個借口給我錢。

我拒絕了。

可時晏說他英語真的很爛，高考剛過及格線。

我被他精湛的演技給騙到了，以至於忽略了他英語要真這麼爛，根本不可能考上我們這所大學。

我開始盡心盡力地給時晏輔導英語。

發現他的英語真的跟他說的一樣，一塌糊塗。

背起單詞來投機取巧，打一下動一下。

還大言不慚地跟我打賭：「小楚老師，如果我考過了雅思，你親我一下，怎麼樣？」

我氣昏了頭：「行啊。但要是你考不過，我說什麼你就得聽什麼。」「一言為定。」

時晏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這天，我照例壓著時晏去圖書館刷題。

路上遇上宋昭和他的跟班張平。

宋昭臉色似乎一瞬間冷了下來，想要過來。

張平率先驚呼：「臥槽，變態男和遲到的，你們不會搞一起了吧？」

本來還開開心心的時晏，周身散發出一股冷冽的寒氣。

「你叫他什麼？」

張平一臉無所謂：「變態男啊。誰讓他那麼惡心喜歡男人啊，不是變態是什麼。」

「拿著。」時晏把手上的資料遞給我。

面無表情地一折一折卷起了袖子。

隨後狠狠一拳砸在了張平臉上。

17、

張平挨了揍，怒罵一聲「草泥馬」想打回來。

但他根本不是時晏的對手，被時晏按在地上摩擦。

宋昭的其他跟班見狀，也全部撸起袖子加入了打鬥中。

就連宋昭，也加了進來。

時晏被他們圍攻。

我想也不想就要上去。

我不會打架。

可哪怕能為時晏分擔一些拳頭也可以。

「站著別動。」時晏聲音傳來，「馬上解決。」

我才看到，哪怕被圍攻，時晏絲毫不落下風，很快解決了所有人。

「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匆忙拉著他檢查。

時晏挑眉笑：「收拾這群雜碎簡直小事一樁……」

他話沒說完，宋昭聲音傳來：「楚河，我受傷了。」

他臉上挨了一拳，嘴角有些淤青。

可是，跟我有什麼關系？

這時，本來好端端站著的時晏突然身子一歪靠在了我身上，有氣無力的：「哎喲小楚老師，我好像也受傷了，渾身都疼。」

「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著急扶著他。

並未看到時晏眼底得逞的笑意。

「他是裝的，他根本沒受傷，楚河，他在騙你！」宋昭怒聲道。

我看著宋昭，不懂他為什麼明明那麼討厭我，卻總要來糾纏我。

「即便他是裝的，我也不會送你去醫務室。」

宋昭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去。

我還是堅持帶時晏去了醫務室檢查了一下，好在確實沒受傷。

「以後別那麼衝動跟人打架。」我看著時晏。

「可是他罵你。」時晏有些生氣。

「沒關系的，我都習慣了……」

「有關系。楚河，以後有我在，誰都不準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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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感受到心裡某塊地方，裂了一條縫。

似乎，有光照了進來。

18、

時晏打架的事被人貼到了學校貼吧。

沒多久就引起了很大的熱度，更是被有些人惡意扣上了校園霸凌的帽子。

再這麼下去，他肯定會被學校記過，甚至是勸退。

我著急去找輔導員想要解釋原因。

卻在門口，聽到輔導員辦公室內，傳出宋昭的聲音。

他的語氣暴怒又不甘：「他打人是事實，憑什麼讓我刪帖子道歉，就因為他姓時嗎！」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有關「時」這個姓。

我想起了之前那些人說起的時家太子爺。

難道，那個人是時晏？「沒錯。宋昭，你歪曲事實在先，還惡意中傷造謠同學，時家沒追究你的責任已經很不錯了，趕緊回去。」

輔導員的聲音傳來，解答了我的疑惑。

時晏真的是時家的。

裡面靜默了幾秒。

我看到宋昭怒氣衝衝摔門出來。

見到我時，他愣了一下：「你都聽見了？」

我語氣冷淡：「為什麼要汙蔑時晏？」

宋昭頓了一下，嗤笑道：「怎麼，這麼維護太子爺？」

「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感動他待在他身邊？」

「楚河，別天真了，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隻要你答應不再跟他來往，我可以讓你搬回來住。」

我平靜地看著宋昭。

「為什麼？是因為你喜歡我，對嗎？」

宋昭的臉上，帶著被我說中的慌亂。

19.

高考後查到錄取結果那天。

宋昭攢了個局，叫了包括我在內的一群朋友開趴慶祝。

那天大家都玩瘋了。

宋昭也喝醉了。

他抱著我，醉醺醺地說著：「楚河，為什麼你不是個女的？」

當時的我以為，他就是說胡話。

可下一秒，宋昭親了我，又急又兇。

那一刻，我對宋昭隱忍的愛意，被無限放大。

我以為，我的青春也終將圓滿。

我克制著自己，推開宋昭，滿是期待地問他：「我們現在算什麼關系？」

宋昭似乎遲疑了一下，睡了過去。

後來他酒醒，什麼都忘了。

一整個暑假都沒有跟我聯系。

直到開學後，我再次遇到宋昭。

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如高中那般跟我相處。

又在我的日記曝光後，一腳把我踹進了泥潭中。

「其實你當時根本沒醉，隻是不敢承認喜歡我。」

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宋昭。

宋昭露出一個悲涼的笑意：「對，我很早就意識到我喜歡你。」

「可跟你在一起要承受的太多了，被議論被嘲諷，甚至還會被認為是有病。」

「楚河，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我可以答應跟你在一起，隻要不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宋昭，我已經不要你了。」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宋昭。

「為什麼，是因為時晏嗎，就因為他是時家太子爺！」

宋昭滿是不甘。

我懶得再跟他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他這種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說再多也是徒勞。

身後宋昭聲音再次傳來：「楚河，你別後悔！」

20.

我和時晏還和之前一樣相處著。

他並未提及他的身份。

我也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轉眼到了十月份的雅思報名時間。

此時距離我輔導時晏英語也不過半月的時間。

時晏堅持要報名，帶著志在必得的語氣：「我一定能考過。」

我盯著他錯得一塌糊塗的試卷嘆口氣。

終究是拗不過他，我答應了讓他報名。

碰壁也挺好。

等失敗了，就知道好好學了。

「小楚老師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哦。」時晏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想起之前被他氣瘋了，就答應考過就親他一下的約定。

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食言。

況且，時晏肯定考不過。

「記得。」

「那就好，拉鉤，不許耍賴。」時晏翹起小拇指。

真是個幼稚鬼。

我勾上他的小指。

腦海中似乎有同樣的片段一閃而過。

我記得小時候我有個玩伴，他也喜歡跟人拉鉤約定。

當時我們說好一輩子不分開，可後來的某天他不見了，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21、

雅思考試當天，我盯著時晏帶好了考試必備的東西。

因為教授臨時給了我一個課題著急要，我隻能先完成課題，不能陪時晏去考場了。

「加油好好考，等我完成課題後就去考場外等你。」

「嗯。」時晏笑著應道，眉眼彎彎的，莫名有些乖。

他離開後，我就抓緊時間趕課題。

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我看向窗外。

黑壓壓的一片，有雨滴落下。

糟了，下雨了，時晏沒帶傘。

我匆忙掏出時晏給的備用機給時晏打電話，卻無人接聽。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校園貼吧的消息。

「驚天大瓜，時晏竟然是首富時家私生子！」

我愣了一下，匆忙點開貼吧。

隻見上面掛著時晏的照片。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下面已經有數千條評論。

「臥槽，一個私生子還敢說自己是時家太子爺，也太不要臉了吧。」

「聽說時總跟現在的夫人是商業聯姻，一直都沒要孩子，原來外面早就養了個兒子啊。」

「嘖，時夫人真可憐，被這父子倆耍得團團轉。」

這條帖子熱度很高，很快就衝上了熱榜第一。

緊跟著，時晏的身世就被扒了出來。

時晏的父親時天年輕的時候，曾被扔到江城分公司基層鍛煉，在那裡認識了時晏的母親。

二人情投意合，同居後生下了時晏，但一直沒有領證。

時晏剛出生沒多久，時天就做出成績拋下時晏母子回到京市，和門當戶對的唐家聯姻，娶了唐家大小姐唐雲，之後接管時家，成了時家真正的掌權人。

此時，已經距離他離開江城七年時間。

他回到江城去找了時晏母子。可時晏母親已經因病離世，他就把時晏接回到了時家，一直養到現在。

貼吧下的評論還在不更新著。

「我還記得之前時天被採訪的時候，還說自己和夫人都是丁克，不打算要孩子。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有錢人怎麼可能舍得自己絕後，原來是早就生過了，隻能說一句時夫人真慘。」

我匆匆拿著傘跑出宿舍，聽到有人說宿舍樓下來了很多記者。

心口重重一沉。

我飛奔下樓，看到樓下不遠處一群人扛著攝像頭，對著站在最中間的時晏。

他低著頭，被雨水打湿的頭發蓋住了眼簾，滿身落寞。

記者們言辭犀利，咄咄逼人。

「聽說當年你媽剛死，你就跟你爸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