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這不符合戚白茶的低調主義。

他拎起包出門:“我去學校了,晚上見。”

“咳咳嗯!”傅明野咳嗽了一聲,試圖提醒什麼。

戚白茶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頓,轉身向傅明野走過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早安。”

這是他們的日常任務。

收獲美人早安吻的傅明野滿意放人:“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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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戚白茶開車離開後,傅明野也坐上自己的保時捷,轉動車鑰匙,往公司駛去。

車庫裡有好幾排價值不菲的豪車,每天換一輛也能一個月不重復,開哪輛視傅明野心情而定。

是真·看心情。

高興時開米黃色的法拉利,生氣時開火紅色的瑪莎拉蒂,輕松時開天藍色的蘭博基尼,平靜時開淺白色的勞斯萊斯,煩悶時開銀灰色的保時捷,難過時開墨黑色的奔馳……有錢人的出門方式就是這麼硬核。

其實邪神大人本身並沒有這麼浮誇,這些車都是原來的傅明野留下的。

是的,真正的傅明野另有其人,邪神自己並不叫這個名字。

身為在神殿宅了萬年的深度宅男,剛來人界的邪神身無分文。他悄無聲息地降臨在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上,看到的第一眼人間,就是戚白茶在扶老奶奶過馬路。

青年的靈魂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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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人類。

起初是興趣,後來他暗中觀察青年許久,確定了這是個真正善良純潔的好人。

青年是個溫柔負責的好老師,住在一棟安安靜靜的居民樓,和樓上樓下的鄰居相處和睦。會幫樓上的老大爺扛東西,會在路上幫路人抓小偷,會在下雨天喂流浪貓,幫它尋找好心人領養……

萬年來被惡念纏身到無動於衷的邪神,突然就為一絲純粹的善念動了容。

他越來越喜歡青年,不甘於隻隱在暗處默默注視,他想光明正大的走到青年面前。

聽人類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去追求他,追求到極致就會求婚,然後結婚,兩個人過一輩子。

萬年單身的邪神不是很清楚這個概念。他聽過那麼多摻雜著七情六欲的願望,本身卻並沒有體會過這些情感。但既然人間有這麼個說法,他喜歡的又是個凡人,他就照那一套說的去辦。

不過人類又說,追求是需要資本的。有房,有車,有錢,這些都是一個人考慮結婚的因素。

邪神蒞臨人間……一無所有。

他也不可能去白手起家,神不兼職創業。

這不是問題。他每天都可以聽到千千萬萬的祈願,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交換。

其中就有一個願望,屬於原本的傅明野。

凡人傅明野,三十二歲鳳凰男,年輕有為企業家,就是病得快死了。

他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時許下願望:願以全部的財富與地位,換取一個健康的身體。

這個祈願被邪神聽到了。

願望本身普普通通,並不屬於邪念範圍內,也不知怎麼會被他聽到。於是邪神順手去查看了一下此人生平過往,才知緣由。

原來此人本是個窮小子,能力手腕倒是有,可惜不用在正途。他靠娶白富美老婆發的家,之後車禍設計嶽父嶽母死亡,出軌氣死老婆,侵吞妻家財產,最終得以成為風光無限的傅總。

然而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叫他在三十二歲這年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心狠手黑,邪惡到了骨子裡,想到的念頭自然也都是邪念,難怪這個願望能被他聽見。

邪神看出此人心性貪婪,為了財富地位可以不擇手段。此刻被病痛折磨才願以這些身外物交換,一旦重新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常人,必然陷入更大的痛苦。

可這與邪神無關。

邪神需要一個體面的人類身份,因而滿足了這個願望。

於是世人的記憶隨之改變。

人們不再記得那個三十二歲就死了老婆的鳳凰男,隻記得二十四歲白手起家、毫無汙點的傅明野。

把年齡設定在二十四歲是因為戚白茶當時對外的資料也是二十四歲,邪神想和喜歡的人一樣。

至於真正的傅明野,他的身體奇跡般好轉,正激動於自己的幸運,卻在發現付不起醫藥費的時候,人生陷入另一個低谷。

邪神改變了所有人的記憶,獨獨保留了他的。

他成了一個黑戶,沒人記得他的身份。他衝進警察局對人大喊他才是真正的傅明野,卻被人當成神經病看待。他回到自己家想一探究竟,卻被自家保安給趕了出來。他想翻出以前出現在財經新聞頻道裡的畫面證明自己,卻發現所有的電視畫面與新聞報紙裡,他出現的地方,都換成了另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

那是誰?

那個人頂替了他的身份。

他在恍惚間想起自己在病床上許下的願望——願以全部的財富與地位,換取一個健康的身體。

他的願望真的被神聽到了。

他獲得了健康,失去了一切的身份,財富,聲名,地位。

不,他不想這樣!見識過紙醉金迷的繁華後再回到原點,他根本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他又對神許願:神啊,請您再賜我無窮無盡的財富吧!我願用我十年的壽命來交換!

可這回,已經頂替傅明野的邪神並未再理會他的訴求。

神坐在傅氏高樓的辦公室裡,興致缺缺地掃過那個以命換錢的祈願,譏诮地笑了聲:“人啊。”

“貪得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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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接手傅氏公司的時候,傅氏還沒有像現在那麼有錢。當時還有另一位更有錢也有病的總裁向他祈願,願用身份財富換身體安康,可惜邪神沒有眷顧他。

因為那個人名字太難聽了,叫做王大富,邪神並不想頂著這樣的名字去靠近他喜歡的人。

後來那位王大富就病死了。傅明野在公司事物上手後就火速吞並了王氏,將傅氏從有錢變得非常有錢。

然後,他自覺有了足夠的底氣,去追求喜歡的青年。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傅明野開著一輛米黃色的法拉利,在半路堵住下班回家的戚白茶。

他在戚白茶面前緩緩降下車窗,露出神祇完美的臉龐,將一大捧玫瑰花遞給戚白茶,說:“這位先生,我可以追求你嗎?”

這是邪神大人在查遍網上追求攻略後所敲定的方法,他為此精心策劃了很久。

網上說了,沒有人能拒絕一束玫瑰,如果有,那就再加一輛法拉利。

這其實隻是一句沒什麼營養的段子,還有些物質,並且絕大多數人掏不出一輛法拉利,所以可行度不高。

但傅明野信了,因為他真的能做到。

戚白茶靜靜看他三秒,從善如流地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吧。我們接下來是要去餐廳約會吃飯嗎男朋友?”

傅明野:“……”

他呆呆地想,這一套這麼管用的嗎?

青年看起來這麼清冷疏離,他已經做好了長期部署的準備。

沒想到會如此輕而易舉。

如在夢裡。

他並不覺得青年是拜金,因為青年身上沒有任何貪婪的氣息,眸光也一如既往的澄澈。

事實上戚白茶也的確不缺錢。他現在的日子看起來清貧,實則在人世千百年來積攢下的巨額財富比傅明野還多。不過是大富大貴的日子過慣了,突然想換個活法。

那段時間他帶的第一屆學生就要高三畢業,各奔東西,戚白茶突然有些惆悵。

他其實早已習慣了這種分別。雪神一生中經歷過無數離別,或萍水相逢,或生離死別。昔日一道在酒樓暢飲高歌的知己墳墓已成荒冢,稱帝時期替他記錄史冊的史官自個兒也成為歷史,塞外徵戰過的古城被風沙掩埋成遺跡,金碧輝煌的九重宮闕散在塵埃裡被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代替……

世事於他如浮雲,他是人間的過客。

真正的寂寞,卻是在世上所有的神一個接一個的隕落與沉睡過後。

他也有些倦了,想回到雪山裡,枕在雪中做一場大夢。

活了這麼多年,他好像什麼都體驗過了,獨有一樣不曾嘗試過,就是人間的情愛。

他想在沉睡之前試試這最後一樣。現代社會的人們不同古時夫妻,姻緣一定,就是一生。他們可以談很多任男女朋友,結了婚也可以輕易離婚,不需要肩負起一生的職責。

神沒有同性戀或者異性戀的概念,隻要喜歡,性別都不是問題。戚白茶想找個感情經驗豐富、輕佻花心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或渣女談一段短暫的戀愛,說來也算是體會過了這種情感,分手時也不會傷人心。

所以當一個素昧謀面的俊美男人開著法拉利停在他面前,輕率地遞給他一束玫瑰並提出追求時,戚白茶想。

夠渣,夠隨便,就他了。

第8章 歷史

傅明野將車開到公司樓下的專屬停車位上,剛下車,就有一群墨鏡西裝男過來聲勢浩大地迎接,看起來很有排場。

看到傅明野今天開來的車,眾人一陣心底發寒。

保鏢鞠躬恭敬道:“傅總好。”

傅明野面無表情地在眾人簇擁中大步邁入辦公樓,將冷面總裁的形象塑造得深入人心。

邪神從未喜歡過人,他隻是喜歡茶茶一人而已。

與此同時,辦公樓裡,一群員工把臉貼在窗戶玻璃上,擠在一起緊張觀察樓下的情況。

這是總裁上班的時間點,他們必須要做好偵查,以此來確定接下來的一天能否愉快地度過。

“怎麼樣怎麼樣?”擠不進去的員工在後頭拼命往上跳,“傅總今天心情還好嗎?”

“好像不太好。”一名新來不久的女員工不確定道,“冷著個臉,嚇死人了。”

其他人著急道:“說重點!”

傅總哪天不是冷著一張臉?堪稱公司裡的活閻王。

另一名資深員工立刻劃重點:“傅總開了保時捷過來!”

眾人大驚,臉色灰敗。

傅總今天很煩。

傅總一煩,全員要完。

“完了完了完了,我今天不敢進總裁辦公室了!小張,你幫我把這份方案交給傅總吧,說是你寫的也沒關系!”

“你是在讓我替你領功嗎?你是讓我替你去死!”

在公司裡任職久一些的員工,都能摸出一套關於總裁心情的經驗。雖然他們傅總喜怒不形於色,萬年都是面癱臉,偶爾笑一下還涼得跟要殺人似的,但他的心情還是很好揣度的!

因為他會換車!

當傅總開勞斯萊斯,代表他心情平靜,通常一整天都無事發生。

當傅總開蘭博基尼或法拉利,就代表他心情輕松愉悅。那一天公司裡的氛圍就會喜氣洋洋,因為傅總一高興就會給人升職加薪提升年終獎金。

一般發生這種情況都是因為傅明野和自家小嬌妻進行了晨間運動,帶著良好的心情前來公司。

如果開了保時捷和瑪莎拉蒂,就說明傅總在心煩或者生氣,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擾他。上次某位高管就因為在那天不長眼為了點小事進去,第二天就被發配非洲挖礦了,普通員工犯錯還有被炒魷魚的可能……

上次傅明野悶悶不樂,是因為戚白茶忘了給他早安吻。

要是開的是黑色奔馳……那完了,傅總處於難過自閉狀態,一整天誰也不會搭理,喪得像是要時刻準備出席葬禮。

不過傅明野幾乎不開奔馳,唯一的一次是因為前一天下班途中看見了路上的殯儀隊,繼而想起人類生命的脆弱,再聯想到失去茶茶以後……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神與人的生命相差如此之大,傷心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依然難過得不得了,倒把戚白茶整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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