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見到簡家人的疑惑，顧香香很是得意，朝他們抬了抬下巴，“喏，你們就去那邊吧，今天這塊地，我們佔了！”

　　“什麼意思？”最沉不住氣的簡家北馬上開口發問，“我們這幾天都是在這裡的，你為什麼突然違反了規矩？”

　　雖然關於火車站這塊地方沒有白紙黑字寫在律法上的契約，但是這塊地方的小攤販們都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各自的位置都被定了下來，隻要你在同一個位置待了一段時間，那麼這個位置就會被默認是你的，其他人也不會來佔。

　　然而今天，顧香香卻第一個打破了這種公認的慣例。

　　“為什麼為什麼，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讓你們去你們就去，再說了，哪裡寫了這是你們的地？你叫它一聲它敢答應嗎？”顧香香振振有詞，他們的攤子都已經擺

　　開了，很明顯就是不會讓出去。

　　李天川在顧香香說完話之後，才象徵性地伸出手攔了一下，苦笑了一聲，“哎哎哎，簡哥，我這個媳婦為人嬌縱了點，這點我要向你們道歉。”

　　嘴上說著道歉的話，實際動作裡可是一點也看不出要道歉的意思。

　　反正簡家南是從他話裡話外都聽出了得意，還有拱火的意味。

　　“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隻能指望著我們兩口子在這裡擺攤過日子了，要是這裡賺不到錢，那麼家裡老人小孩也要餓肚子。”

　　“說起來還是我們做大人的不是，我媳婦也是一時心急，為了一大家人的生計打算，這幾天都急上火了，不好意思啊，實在不好意思了。”

　　李天川裝腔作勢之後，馬上就說：“既然這樣，你看我們都到了這個位置，不如就換了吧，反正都是在火車站這一塊地，位置換下也沒什麼大事。”

　　簡家南聽著他最後一句話，都要被氣笑了，什麼人啊這是，不要臉程度僅僅比他們老家的人少了三分。

　　隻聽說過強買強賣的，還沒見過強搶強換的，如果說顧香香是明面上撕破了臉皮，惡意是清清楚楚泄露出，那麼李天川，就是個小人，可是偏要裝出一副正人君子坦坦蕩蕩的模樣，好像強佔他們位置都是被迫的，都是出於無奈，他是不想這麼做的。

　　一個當壞人，一個當好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也許其他人能被這個道貌岸然的人哄騙過去，相信他的逼不得已，但是這種人簡家南見得多了，多到現在一聽幾個字就知道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Advertisement

　　她一下子就蹦起來大聲反駁：“你都已經來這裡了，攤子都支開擺好了，現在又擺出一副友好協商的態度，你看這件事是能看著辦的樣子嗎？”

　　最煩這群既得利益者，既然已經得到了利益，還非得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位置指責你，如果你沒有按照他的設想去做，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李天川不就是這樣子的嗎？

　　他一臉苦相地把自己的難處擺出來，如果簡家不讓出攤位，那就是簡家不知好歹，不符合這個年代的樸素價值觀。

　　如果簡家聽話地改到其他位置去，那更好了，他非得挫一挫他們的銳氣不可，一點要讓這一家四口知道，誰才是火車站的主，幾天的爆火代表不了什麼，尾巴可不要翹到天上去才好！

　　簡家南在李天川最後一句話落下，似笑非笑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反駁的話，她在老家海南島的時候，面對那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在他們那套邏輯裡面練出了自己的說話方法。

　　然而還不等她上前跟李天川爭辯，就被母親蘇琴軒一下子拉住，她神色平靜地對面前的夫妻兩說：“你們壓力大些，做出這種事也無可厚非，再說了顧家嫂子說的對，火車站前面這塊空地都是無主之地，也沒有我們待久了這塊地方就寫了我們名字的說法，按理來說先來後到，那我們就去其他地方吧！”

　　簡家南懵懵懂懂聽著母親說話，蘇琴軒既然發了話，她也不好出面反駁，隻好跟著往其他地方走去。

　　其他小販一直關注這邊的動靜，見到簡家一家四口往這邊來了，有人連忙低頭裝作看不見，有人一臉不善地看著，還有的人則熱心地挪開一個空地，朝他們招呼著。

　　“簡家妹子，來這裡！”

　　簡家南一看，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頭發花白，卻一臉慈祥。

　　雖說火車站的空地不小，空餘位置很多，但是大家眼睛又不瞎，好地方都被佔了，就連先前顧香香他們的位置，現在也被一伙簡家南不認識的小販佔得嚴嚴實實的。

　　多的是人一臉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好像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他們就能多賺一塊肉似的。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旁人伸過來的援助之手就顯得格外難得可貴。

　　蘇琴軒也沒有虛偽地推辭，從善如流地接下他們的好意，“好！”

　　簡家南大聲道謝：“謝謝爺爺奶奶！”

　　要論生活壓力和家庭條件的好壞，餘春來和她丈夫兩個人才是最應該倒苦水，做出搶位置的事情來的，但是他們不僅沒這麼做，還給同樣作為競爭對手的簡家提供了幫助。

　　餘春來擺擺手，“不用謝不用謝。”

　　蘇琴軒和簡陽平還在道謝，感動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餘春來一個著急，幹脆對他們說：“別謝來謝去的了，最早一班火車就要來了，我們出來為的就是做生意掙錢，還不快點把攤子擺開陣勢擺出來？要是想道謝的話，等收攤了想怎麼說都行！”

　　簡家人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恰好這時候出站的人來了，一家四口趕緊撇了其他心思，打起精神在賣食物上來。

　　簡家小攤子一如既往的生意火爆，並沒有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樣，因為換了個位置就大受打擊，生意慘淡。

　　簡家南收錢都要收到手軟了！

　　這副熱熱鬧鬧的景象，落在顧香香夫妻兩的眼裡，自然是刺眼得很。

　　李天川忍不住埋怨妻子，“你不是說，他們生意能那麼好，都是好地方的原因吧，怎麼今天我們換來這裡，也不見生意好上多少，倒是他們，一如既往的那麼多人買。”

　　顧香香也不知道原因，她眼睛都快要滴出血來了，看看自家攤子的冷落，好一會才有一個人來問價錢，還不一定買，再看看對面簡家攤子不停的熱賣光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顧香香咬著牙，“明天繼續來這裡！就釘這了不挪窩！我就不信了，換個位置還能換出好歹來！”

　　簡家南一心二用，意識到有人對著他們發出森然惡意，於是便抬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顧香香咬牙切齒的表情。

　　她眼睛一眯，立馬就找哥哥商量主意，“哥，我們待會早點收攤，跟爸爸媽媽一起去市場看看，我想著明天加個新菜式！”

　　簡家北正得了個珍貴的空隙在休息，聞言一驚，“什麼？可是你前幾天不是還在說最好不要加新菜式，把現有的最好就行了嗎！”

　　簡家南一揮手，“哥哥你這個人也太死板不知道靈活變通了吧！我是說過那話，可是現在不是情況有變嗎，難道你不想氣一氣那兩個人？”她朝著顧香香的方向努了努嘴。

　　簡家北原本在聽到她埋怨自己“榆木腦袋”就想反駁的話一下子歇了，欣喜反問道：“想啊，我當然想，難不成你有好辦法？”

　　顧香香那兩個人的面孔實在惡心不堪，但是簡家北也知道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鬧太僵並不是一件好事，適當服軟，即使不樂意，也是必須的。

　　但如果可以小小地報復一下，出一口氣，他也是很樂意的。

　　簡家南高深莫測，“嘿嘿，去市場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簡家北翻了個白眼，最討厭妹妹這樣的，說話不說完，隻說一半。

　　今天的這個小風波並沒有對簡家人產生多大的影響，但是對今後的顧香香他們，就不一定了。

　　***

　　第二日。

　　顧香香和李天川照舊第一個來，他們在原本簡家攤子的位置擺好了一切裝備，志得意滿地等著顧客前來。

　　簡家攤子總是最後一個來的，他們姍姍來遲，到了餘春來給他們留的位置上，不緊不慢地動作著，有條不紊地打開車後座，拿出大桶和小料擺放整齊。

　　可是相較之前，顧香香總覺得今天多了點什麼，不會又出一道新菜式了吧？她心裡面頓時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最後的重頭戲來了，簡家南拿出小黑板，打開。

　　海南粉。

　　椰子飯。

　　海南雞飯。

　　海南雞飯？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豬腳飯，這不是跟自己的賣品正好對上了嗎？

　　這還不是最絕的。

　　在小黑板招牌之下，還有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