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
隻剩下一隻手的杜姜南選擇向前逼問。
然而少女隻是垂著頭,仿佛並沒有被他的威壓恐嚇道。
下一秒,杜姜南聽見了一句陰森森的:
——“不、要、相、信、我。”
少女慢慢抬頭,這一次,他終於在一片紅光中看到了她的正臉。
她正微笑著凝視著他,整個人仿佛在融化。
這一刻,他忽然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釋千?!”
他幾乎算是大叫出聲。渾身應激般用力,下意識攻擊眼前笑得詭異的釋千,然而他的攻擊再次落空,伴隨著他近乎泄憤的攻擊,眼前的夢境開始扭曲碎裂,連冀飛羽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夢境破碎。
“釋千!”杜姜南驟然驚醒,一身冷汗地從床上坐起。
電腦桌、書架、衣櫃、 裝載著月光的窗戶……
這裡的確是他的宿舍,兩室一廳帶廚衛的公寓式住宿,這也是很多家境優越的本地學生選擇住在學校的緣故。
杜姜南長舒一口氣。
“怎麼會夢到她?”他有些焦躁地活動著身體,“兩個場域都遇見她,真是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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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冀飛羽對釋千的態度,他心裡的煩躁感更甚。
一直以來對他態度很好的冀飛羽,為什麼會忽然那麼嚴肅地對他說那些話?肯定是因為她決定將釋千招納、並且收徒的緣故。
一想到這,杜姜南感覺自己渾身都難受起來。
他抬起右手撓了撓脖頸。
得想個
辦法讓風啟上面知道釋千的特殊性……
“不對。”
為什麼他明明在撓脖子,脖子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杜姜南不禁咽了口唾液,目光一點點挪動向自己的右側。
“……”
他的右手,不見了。
“你的手好溫暖啊,我好想要……”
他想起夢境裡釋千說的話。
杜姜南抬起左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自己的右手處。
手腕以下,空無一物。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那明明隻是個夢境啊!
杜姜南發了狠般猛地掀開蓋著自己下半身的被子,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更加喘不過氣來。
——他的兩條腿完全不對稱。
過於健壯的左腿襯得他常年訓練的右腿如萎縮般。
“操!難道我還沒醒?!”
他重重錘向自己的左腿,瘋了一樣地捶打,身體上傳來的痛感不斷提醒他這裡是現實,但他仍舊不肯停下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快醒來……快醒來啊!”
“咚!”
一聲踹門的響聲。
隨之而來的是舍友煩躁的吼聲:“杜姜南你瘋了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亂叫什麼?我靠我真是服了。”
杜姜南驟然冷靜下來。
“你**給老子滾遠!”他罵道,“少在這當賴飛章的狗腿眼線,你這麼會舔怎麼他出去玩的時候完全想不起你?滾!”
“靠!你少在那瘋狗亂咬人。”又是一記踹門聲,對方的怒火也被點燃了,“晚上不睡就滾出去,不是說要在走廊抓鬼嗎?沒膽子抓鬼少在那亂叫,你不睡別人還要睡。”
杜姜南披著衣服就準備開門給舍友一拳,但看到自己缺失的右手又坐在床上不動了。
鬼。
這該死的舍友提醒他了。
他的手臂是被那個出現在他夢境裡的“鬼”交換走了。
這麼看來,那個“鬼”是真的存在的!
能有這種程度的異常能力,不是汙染體之類的東西可以比擬的,應該是一個已經進入深層世界的異種。
杜姜南迅速摸出手機,在和冀飛羽的聊天框裡編寫了一條求助短信,可在按下發送鍵的前一秒,他冷著臉又把信息刪除了。
他從枕頭下摸出匕首,用左手握著揮動了幾下。
這隻異種的目的絕對不隻是一隻手。
它必定會重返。
好在他經歷過“模擬缺失肢體下的戰鬥”訓練,區區失去右手還不至於把他逼到絕境。更何況這個異種還送了他一條非常健壯的腿,他必須想辦法應用起來。
杜姜南迫使自己強行忽略舍友在外面的挑釁,一邊習慣著左手持刀的動作,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
他又在房間裡左右走著,強迫自己習慣這兩條差距巨大的腿部。
不清楚敵人在哪,再加上斷肢生長的速度很慢且伴隨疼痛,所以杜姜南並不準備將技能用到復原右手上,而是打算以備不時之需。
舍友最後踹了一下門後離開了。
杜姜南開始集中精力觀察周圍的環境。
凌晨三點,萬籟俱盡。
世界仿佛隻留下他因為情緒緊張而不自覺加重的呼吸聲。
陡然,他感覺自己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熟悉的感覺令他緊繃軀體向下一看。
又是一幅畫!
和之前一樣、以暗紅幹涸血跡繪成的畫。
他看到這幅畫的同時,大腦又傳來一股像是被扼住的感覺,這種被扼住的感覺從大腦傳遞到心髒又傳遞到食管與胃部,使他不由得想幹嘔。
比起夢境裡的思維混亂,此刻他清晰地認識到一點:畫作具有來自深層世界深處的精神汙染!
杜姜南用刀在自己的右臂上拉開一道傷口,在疼痛的刺激下強制自己移開目光,隨後又下意識伸出空闲的“右手”摸向自己口袋裡的道具。
未果。
“咚!”
衣櫃卻驀地傳來一聲悶響。
衣櫃裡有東西!
杜姜南渾身再次緊繃,握緊匕首,一點一點挪向那木制雙開門衣櫃的位置。
他屏住呼吸,狠狠將匕首刺入兩扇門的接縫處。
刺了個空。
他迅速抽出匕首,也因此將兩扇門慢慢帶開。
數十張畫仿佛像有有生命般的巨大蝴蝶從衣櫃中飛出,散作飛花、又黏附到他的身體上。
它們有的是用暗紅色的、帶著血腥味道的幹涸血跡繪成,有的則是用各種雜亂的顏料色彩繪成。但無一例外,都是如鬼畫符一般的狂亂,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讓大腦內潛伏的精神汙染如病毒般擴散開來。
他的目光落在衣櫃的正中央。
那裡被貼滿了密密麻麻的慘白畫紙,其上用暗紅色的顏料寫著不可計數的歪歪扭扭的字:
——“你喜歡我的畫嗎?”
“喜歡嗎?”
“喜歡嗎喜歡嗎?”
“喜歡吧喜歡吧喜歡吧一定喜歡吧”
“……”
精神汙染仿佛在一瞬間被激發,他的身體無法克制地開始顫抖。
仿佛在和某種隱藏的旋律強制共鳴。
同時他也意識到一個事實:夢境中的畫作不是他結合白天經歷誕生的幻覺,那個“三零小號”所說的一起都是真實的!
杜姜南激烈地喘息著,極盡全部努力控制自己即將失控的軀體,閉上眼睛揮舞著手中經過管理局特殊處理的匕首,想要把那堆可怖的畫作甩開、斬破。
猝不及防地,他感覺自己喉頭湧起了一股血腥味。
疼痛的感覺遲鈍地從心口傳來。
他低頭,發現自己的胸口仿佛閃著什麼亮閃閃的東西,深色的液體以其為中心向周圍散開。
“……?”
他知道了:有一把刀沒入了自己的心髒。
杜姜南僵硬地回頭,隻見自己背後站著一個身形看起來是女性的“人”。她的一隻手持刀刺入他的後心,而另一隻手則舉著一張畫紙遮住了她的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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