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阿越也不免動容。


徐小姐出生就在錦繡堆,打小怕是都沒洗過一個碗。


卻能吃這樣的苦受這樣的累。


怎能不讓人嘆服。


大約也正因為徐小姐這份堅韌執拗,反而讓先生越發上了心。


才一路讓人暗中護著她,又挑了最信重的人,跟著她回國。


後來徐小姐差點小產的消息傳來。


先生是從談判桌上直接走人的。


這一路風塵,眾人都看在眼裡。


就連阿越都以為,以後孟家要多一個女主人了。


不成想,徐小姐仍是不肯走。


阿越想試著安慰一句,卻又笨嘴拙舌說不出。


隻是,看著沉默不語的先生,阿越心裡也難受了起來。


「先生,實在不行,我去把徐小姐綁來吧?」


孟敬釗抬眸看了阿越一眼,「阿越,誰都不能動她。」


「可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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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越有些急,急到幾乎忘了規矩。


「她樂意這樣,就隨她高興。」


「先生……」


「別再說了。」


孟敬釗闔上眼,阿越隻能不甘不願閉了嘴。


16


從醫院離開時,我忽然接到了傅寒聲的電話。


圈子裡不喜歡我的人很多。


但傅寒聲對我還算過得去。


他年紀長我幾歲,平日裡也會對我照拂一二。


我和周晉然雖然已經鬧翻決裂,


但對傅寒聲,卻仍隨了從前稱呼:「寒聲哥,您找我有事嗎?」


「初念,你這會兒方便過來一下嗎?」


我沉默了一瞬:「寒聲哥,有事您就在電話裡說吧。」


「周子和江若吵起來了,他打了江若。」


我倒是有些意外。


畢竟這麼多年,江若在周晉然那裡,可是女神一樣的存在。


如今,周晉然還要娶她,怎麼突然舍得對她動手呢?


「江若哭著鬧著要跳樓,周子也拉不住。」


「寒聲哥,那我過去又能幹什麼?」


「周子逼著江若親自給你道歉……」


我忍不住笑了:「真不用了。」


江若火上澆油是有錯,但罪魁禍首又是誰呢。


更何況,如果不是我糾纏四年,讓人不勝其煩。


又怎麼會招來這樣一場禍端。


「初念,其實周子心裡是有你的……」


「寒聲哥,別再說了。」


這樣的話,如今聽在耳中,真是荒唐到讓人作嘔。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初念……」


我掛斷了電話。


隻覺身心俱疲。


本想連夜離開,但身體實在撐不住。


醫生也說了,我還需要每周來醫院檢查保胎。


想了想,幹脆在醫院附近定了一家便宜的酒店。


酒店剛訂好,傅寒聲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初念,周子受傷了,挺嚴重的。」


照片上,周晉然頹然坐在沙發上,捂著額頭。


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洶湧溢出,半張臉都是血。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心疼得直哭。


早就不管不顧衝到了他身邊去。


可現在,我也隻是很平靜地回了一條信息,


「送醫院吧,確實挺嚴重的。」


「初念,周子不肯去。」


我沒再回復。


片刻後,有個陌生號碼給我打了電話。


我隱約猜到是誰,所以沒接。


這之後,手機就安靜了下來。


17


回酒店後,我簡單洗漱後就躺下了。


第二日睡到九點鍾才睜開眼。


手機上有幾條信息。


是江若半夜兩點發來的。


「徐初念,你滿意了嗎?周晉然不肯娶我了,都是因為你!」


「這一巴掌,我一定會親自還給你。」


我隻覺得這人病的不輕。


如果真要算賬,江若又該挨多少個巴掌?


幹脆將這些號碼全都拉黑了。


就連傅寒聲的,也沒有除外。


隻是,再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


我又遇上了周晉然。


他應該是專程在這裡等著我的。


迎面遇上,我倒也沒有避諱,對他點點頭,就往電梯走去。


周晉然頭上纏著繃帶,看起來挺狼狽。


也不說話,就那樣默默跟在我身後。


掛號,檢查,拿藥。


我有些累,在長凳上坐下休息。


周晉然幾次看著我,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才開口叫了我。


「初念,那個男人不要你們,是不是?」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周晉然怔怔看著我,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初念,你跟我吧,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幫你養。」


18


我原本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半個字眼。


但此時聽到他這一句,倒是被氣笑了。


我抬眸看著他:「周晉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那天都看到了,初念。」


「你被那些人帶上車送到醫院,連我都沒能靠近。」


「寒聲哥說,那個姓孟的男人背景深不可測,不是好人,你惹不起。」


「如今看來,和我想的沒差,他不要你,也不要孩子。」


「可是初念,我們畢竟從小就認識,我也不忍心,看著你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我給你一套房子,過到你名下,以後你和孩子的所有花銷,我都負責。」


「周晉然,我了解你,你不會平白無故大發善心,說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初念,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與我平視:


「我要你仍用從前那樣的眼神看著我,仍像從前那樣愛我,永遠陪著我。」


「孩子你想留,我也不會介意,隻要你留在我身邊。」


我看著面前的周晉然。


褪去了桀骜和自負,他此刻就像是討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可憐。


可是,我的心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周晉然。」


我垂眸望著他:「那個愛你,想要永遠跟著你的徐初念,四個月前就死在異國了啊。」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初念,我發誓我會對你好……」


「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周晉然,我心裡,對你一丁點的歡喜都沒有了。」


「你最了解我的,我不喜歡的人,一眼,我都不想多看他。」


他臉上的血色都褪盡了,卻仍不肯罷休,


「你不喜歡我還能喜歡誰?那個不負責任拋棄你和孩子的男人嗎?」


「徐初念,你知不知道一個單身女ŧú₆人帶著父不詳的孩子,將來會有多艱難?」


「艱難嗎?死我都不怕,我會怕艱難怕吃苦?」


「所以你還是怨恨我把你拋下是不是?」


「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他抓著我的手不肯放,情緒漸漸激動。


我不想和他在醫院這種地方發生爭執。


就隨口應了一句:「那你讓江若把我受過的罪都受一遍吧。」


「如果我能做到,你就會回來是不是?」


我推開他站起身,攏緊了大衣向外走:「再說吧。」


周晉然怎會舍得讓江若也從地獄走一遭呢。


所以,說完這些話,我也就完全沒放在心上。


認識這麼多年。


每一次和江若槓上。


我從來沒有贏過。


周晉然永遠偏心她。


這一次,大約也一樣。


但我,早就不會因為這樣的事難過傷心了。


19


接到孟先生的電話,是在一周後的黃昏。


我正在小區外面的廣場散步消食。


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噴泉,不知哪裡飛來了一群鴿子。


孟敬釗低沉的聲線響起,鴿群恰好起飛。


鴿哨聲響,黃昏的雲彩被日光的餘暉染的五顏六色。


我在長凳上坐下來,莫名覺得心底平和安靜。


「徐小姐,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


「孟先生您說。」


「下月我要出門一趟,有件事需要我親自去處理。」


孟敬釗仍是那樣不疾不徐的聲調:


「如果我能平安回來,那我會如約定那樣,不打擾你和孩子的生活。」


「但如果我回不來,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所以徐小姐,你願意帶著孩子留在孟家嗎?」


我隻感覺像是有人緊緊攥住了我的心髒。


在快要難以呼吸的那一瞬,我忽然就問了出口:「孟先生,是有什麼很兇險的事嗎?」


「你別怕,隻是一些私人恩怨,不會牽連到你和孩子。」


「還有,我隻是詢問你的意見,如果你不願意,初念,我仍不會勉強你。」


「孟先生,我明日還要去醫院做一次檢查。」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短的兩秒鍾。


「好。」


「抱歉打擾了你……」


「所以,孟先生,我可能要等到後天才能動身。」


「您可以讓您的人,後天來接我嗎?」


我的耳邊傳來信號斷續的細微聲響。


那聲響中,孟敬釗的呼吸好似不復之前那樣平穩。


我撫著微隆的小腹,唇角卻不知為何輕勾了勾。


「後天上午十點,可以嗎?」


「可以。」


「那就這樣說定了,初念。」


「好,孟先生,那就這樣說定了。」


20


結束通話的時候,他這邊是深夜兩點。


冷肅的風吹過來濃烈的血腥氣。


也將他從那難得可貴的溫情之中拉回現實。


孟敬釗收起手機。


方才通話時臉上的溫和情緒,早已蕩然無存。


他不疾不徐,緩緩走下臺階。


走到跪在那裡抖如篩糠的男人跟前。


男人的視線裡,先是一雙錚亮的皮鞋,


可那貴的令人咂舌的皮鞋上,卻濺上了血。


他懼怕得兩股戰戰,將身子伏得更低,以頭撞地,連聲求饒。


「孟先生,孟先生您饒了我這一次,我再不敢了……」


下顎猛地被鞋尖挑起。


男人煞白著一張臉,抖抖顫顫地抬起眼。


冷月之下,孟敬釗那雙眼卻比這月色還要疏冷幾分。


「我說過的,跟著我的人,不該碰的東西,誰都不準碰。」


「孟先生……」


「江陸華,你非但碰了,你的人還打傷了三個警察。」


「孟先生,求您!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自斷一臂向您發誓……」


「晚了。」


「阿越,把他送警察局吧。」


「孟先生……」男人大驚,他的罪,送警察局隻有死路一條。


「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男人瞬間就安靜了。


孟敬釗走出院子,身邊人遞來溫熱的毛巾。


他仔細擦拭雙手,彎身上車時,仍是平和的聲調:


「將這裡處理幹淨,她後天要來,不要嚇到她。」


21


孟敬釗的宅邸佔地巨大。


數個花園萬種風情,四季都是不同的景致。


如今是冬日,但園子裡卻依舊繁花似錦。


白色的建築群錯落有致,他帶我去的,仍是位於一號樓的主宅。


佔據整個二層的主臥套房,仍和那天晚上的布置一樣。


推門進去那一瞬,我的臉就微微紅了。


孟敬釗接了我的箱子,讓佣人出去。


「你休息一下,然後去洗漱,我來收拾。」


「孟先生,我自己來就可以的……」


「你懷著孕,已經很辛苦了。」


孟敬釗握住我的手,拉我到沙發上坐下來。


我看著他打開行李箱,開始歸置行李。


外穿衣服和一些用品尚且好說。


但他開始整理我的貼身衣物時,我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孟先生。」


我起身,孕後難得一次身姿無比靈活。


從他大手裡搶過了自己的內衣。


也許是我臉太紅的緣故,孟敬釗沒再勉強。


我飛快地整理好內衣。


甚至沒有注意到,孟敬釗的貼身衣物也在那個ṱṻ₎抽屜裡。


我去浴室洗漱的時候。


自然也不知道。


孟敬釗站在巨大的衣帽間裡,站了很久。


然後,對著那衣櫃裡除卻黑白灰之外的斑斓色彩。


眼底一點一點地盈滿了笑意。


22


我對孟敬釗了解的極少。


隻是在我看來,他應該是個出身極好。


然後生意做得很大的正派人。


所以起初,我並未將他電話裡說的那些話,想的有多嚴重。


直到無意中從阿越那裡聽說。


他這一次要去的是墨西哥。


要打交道的,是最窮兇極惡的那一類人。


「那些人背著孟先生碰了絕不能碰的事情。」


「如今先生要善後,要幹幹淨淨地退出來,不知有多麻煩,多兇險。」


「不過徐小姐,您真是我們先生的福星,您肚子裡有了我們先生的孩子,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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