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要因為想避開母親就嫁到遠遠的地方去,那樣並不能解決問題,你要想的是,你想不想嫁人,要嫁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蘭慧瞪大了眼睛,心中打定的主意似乎有了松動之象,又問了一句:“我可以嗎?”


  蘭山君摸摸她的頭,“有何不可呢?”


  蘭慧好受多了。隻是,她看向輕輕安撫著她的六姐姐又想:她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呢?


  明明也大不了幾歲。


  她又想起了六姐姐說給母親的話:小兒無娘,說來話長。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道:“六姐姐,我會對你好的。”


  蘭山君失笑,而後神色動容道:“多謝你。”


  “隻是你瞧,你又攬上責任了。”


  但這性子,一時半會怕是變不了,她隻能道:“慢慢來吧,慧慧,你還小呢。”


  她也是用了十年的時間才悟出的道理,慧慧實在是太小了。


  她笑笑,道:“你也不用擔心我的婚事,壽老夫人會進宮幫我請陛下賜婚的。”


  至於宋知味……她想,他應該又是要用上輩子那一招了。


  當年他連“一見鍾情”這一招也用得敷衍,隻見了一面,說了一句話,於是大張旗鼓的上門求娶。


  她也是急著嫁人,便如同瞎了眼睛一般嫁了過去。


  隻是她之前常常跟著母親出門參加宴席,他能過去與她說上一句。如今她常在壽府住著,他便不能偶遇,竟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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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個人,心思緊密,目的極強,想來打定了主意要娶她,必定是要費盡心思見上一面的。於是第二日蘭山君坐在屋子裡就想,這回,他會用何種辦法偶遇她呢。


  母親身邊的婆子就來了。


  她歡歡喜喜的:“六姑娘,宋府的三姑娘也來了,夫人讓你過去陪客呢。”


  蘭山君啞然失笑。


  她站起來,“好。”


  一路緩走,她並不著急。果然,當她轉過一處遊廊的時候,剛要過石頭雕刻而出的拱門,他就迎面走了過來。


  兩人相遇,隔著一個拱門,宋知味朝著她行了一個君子禮。


  蘭山君曾經想過很多次與他重逢的場景,但獨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他彬彬有禮,像個文人雅士,正人君子。


  但這回,她終於看清了,看見他眸光清冷盯著她,好似在看一個待價而沽的物品。


  蘭山君呼吸一窒。她幾乎就要忍不住了。


  她聽見他說,“蘭六姑娘?”


  蘭山君沒有回話。


  還是趙媽媽瞧著不對勁,道:“這是我家六姑娘。”


  宋知味點點頭,他當然知道。


  他輕聲笑了笑,道:“上次有幸見過六姑娘的刀,也聽阿璋說過,姑娘的刀很快。”


  蘭山君久久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回,“是嗎?”


  宋知味:“是,可見姑娘是愛刀之人。”


  他說,“碰巧,我三妹妹也是愛刀的,姑娘與她,倒是有話說了。”


  蘭山君抬頭看他,“是嗎?”


  宋知味微微皺眉,覺得這個姑娘看她的目光不太對勁。


  但這股不對勁,又有些說不上來。


  他與她,理應是第一次相見。


  但見到了,他便無心與她多糾纏,道了一句告辭,便要離開。


  他踏出拱門,帶著兩個小廝朝著外頭走去,與蘭山君擦身而過。


  在他走遠之前,蘭山君突然喊住他:“宋大人。”


  宋知味腳步一頓,轉身看她。


  蘭山君緊緊盯著他,“宋大人,我的刀,確實很快。”


  但若是有一日……


  若是有一日這把刀砍向你的時候,便不會快了。


  我一定會慢慢的,穩穩的,用細刀子將你千刀萬剐,再用藥石治好。


  她笑了笑,笑意越來越大:“宋大人知曉什麼叫做藥王身嗎?”


  宋知味皺眉,“藥王身?不曾聽聞過。”


  蘭山君:“你定然是沒有聽聞過的。”


  這是她自己想的……剛剛想的。


  隻看了你一眼,便想出了如何對待你當年點天光的好意。


  她轉身,正對著他道:“但我想,多年以後——宋大人肯定能明白。”


  就是不知道能熬多久了。


  她可是,可是熬過了一個冬日,春季,夏季,秋日……


  她隻是不記得,不記得自己最終有沒有熬過又一場大雪,等到了屋外溪水潺潺重新流動,等到屋外桃林長出萬朵花來。


  ——宋知味,還望你也鐵骨錚錚,別熬得比我短。


第31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31)


  因為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宋知味終於真正轉過身來看著蘭山君。


  隔著拱門,她似乎與他泾渭分明。


  她看他,許是有別的緣故,眸光如寒潭之水,沉沉無波瀾。


  他微微一怔,蹙眉問:“蘭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蘭山君沒有說話。


  就如同他當年不曾多說一句一樣。


  因為他不曾多說一句,所以她隻能從遇見他開始回憶,不斷自省,不斷怨恨——她要他多年之後也如她一般,從此刻開始,從此刻所說的每一句話開始,都要去細細琢磨。


  她記得,他是個心思極重的人,但這份心思又習慣隱藏在清清冷冷的身形之內,不被外人所見。於是,他在人前露出的每一個笑臉隻為應露笑臉,每一次蹙眉,隻應有人需要他去皺眉頭。


  如此,才終於被旁人說一句:如桂如蘭,君子如芳。


  她曾經還感慨過,他這個人,活得真累,可真沒意思。但如今想來,這般都沒有累死他,被人戳穿,揭破他的面皮,實在是老天不公。


  她緩緩從他身上挪開目光,轉身而去——取人首級,勢必要攻人短處。他如此維持體面,想來受不了自己名聲掃地。


  她大步走了,獨留下宋知味站在原地發怔。


  既然決定要娶她,宋知味倒是查過她的過往,知曉她曾丟過,跟著一個老和尚長大,後來又在淮陵殺豬為生。


  她的身世簡單,性子倔強,回府後跟鎮國公府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等人皆有衝突。


  母親對此還十分不滿過,說了一句:“殺豬女難道能登我等門第?我們府裡有闊刀橫刀長刀短刀,可就是沒有殺豬刀!”


  隻是父親和他都決定了,母親隻能哭著道:“就算她過了門,我也是不認的。且看她不敬祖母,不尊生母,不順兄長,不愛幼妹,就知道她是個難纏的麻煩精。”


  母親如何,宋知味並不關心。蘭山君如何,他也不在意。但此刻她奇怪的言行,倒是讓他心中娶她的主意遲疑。


  他不願意娶一個時刻需要去提防的人。他需要一個性子簡單的妻子生兒育女。


  但鎮國公府隻有兩個女兒,還有一個實在年幼,於他而言太小了。等到小的可以成親,又要好幾年,他等不起。


  宋知味大步朝前走去,心中煩悶,再與蘭家人周旋,就帶著些敷衍。


  隻是蘭三少爺實在是興奮,一點都沒看出來,還與他稱兄道弟,“賢弟,從此以後,咱們也算是一快喝過酒的人了。”


  宋知味淡淡一笑,道:“是。”


  又喝過幾杯酒,他站起來道:“今日還有事情,來日再請你上門喝一頓。”


  蘭三少爺依依不舍,幾乎要與他同去睡在一處,也好鞏固兄弟情義。


  宋知味眸光閃過厭煩,道:“還請人去喚我三妹妹。”


  蘭三少爺隻好眼巴巴送他出門,等到宋三姑娘出來,這才跟宋知味道:“咱們下次約哪日?”


  宋知味深覺他如狗皮膏藥一般甩不掉:“……等我有空便寫信於你。”


  蘭三少爺失望的道:“不如約明日?”


  宋知味:“明日有事。”


  蘭三少爺:“不如約後日?”


  宋知味:“這段日子恐沒有時間。”


  蘭三少爺:“那什麼時候有時間?”


  宋知味:“……下月吧。”


  蘭三少爺:“下月什麼時間?”


  宋知味終於不得不說出具體的日子,“下月初五,我在家中備好酒等你。”


  蘭三少爺終於高興了,道:“行,你盛情邀請,我定然是要去的。”


  宋知味放下了簾子。


  馬車急急而行,一路到宋國公府,宋國公夫人早早等著了,連忙問,“蘭六姑娘如何?”


  宋三姑娘性子腼腆,道:“她不太愛說話,但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很舒坦,見我不愛喝茶,便讓人上了果子飲。”


  她想了想,道:“我總覺得,她跟虞家阿玉的一舉一動很像,都是爽利的性子,應該很好相處。”


  宋國公夫人抿唇不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宋國公府的姑娘,她肯定想要攀附於你,所以一言一行,都是照著好的來。”


  她問:“她跟鎮國公夫人瞧著關系如何?”


  宋三姑娘老實人:“挺好的,有說有笑,並不吵鬧。”


  宋國公夫人再次沉默,而後道:“這個姑娘不愧是市井出身,心機深沉,那般吵鬧過,竟然還能好好的說話。”


  宋三姑娘張張嘴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母親這樣不太好。她看向宋知味,“大哥哥應是也瞧見了的,覺得如何?”


  宋知味:“她言行奇怪——第一面,便問我可否知道什麼叫做藥王身?”


  宋國公夫人便更加懂了,“我說吧,她這是在粗俗之地日子久了,學了些下作的勾當,這是勾引爺們呢,先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便要引著你在意!”


  “好嘛,還沒嫁人,就已經知道狐狸精手段了。”


  宋三姑娘深深擰起眉頭,隻覺得母親說這話實在是過分——她平日裡也不這樣。


  宋國公夫人一會兒也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說了些不體面的話,便哭道:“老大的婚事,我是比著公主郡主去挑的,之前一直不準說親也就罷了,到底年歲還小,合適的人家還有好幾個,如今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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