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他好聲好氣地說:“白大爺,走吧,小的送你回去。”

  但拉了會,白蛟連頭都沒動一下。

  小廝也不敢硬拉,畢竟這種馬力氣大得很,脾性上來都能把你踹出老遠。

  阿圓無奈,吩咐道:“去喊蓮蓉來。”

  蓮蓉跟在她身邊已久,想來跟白蛟會親近些。

  但沒想到,蓮蓉過來後,白蛟也不肯聽她的。

  蓮蓉是御馬高手,當然也懂馬,見白蛟這樣,她說道:“姑娘不妨把白蛟留下吧,它不肯走。”

  “這.......”

  白蛟貴重,且是蕭韫送的,她不想要這麼貴重的馬,也不想欠他人情。

  蓮蓉明白她心裡想什麼,低聲道:“殿下既然送了姑娘,那白蛟就是姑娘的。姑娘有所不知,這種馬隻認主人,若是姑娘不要它,白蛟興許會抑鬱難過。”

  阿圓一聽,就心疼了。

  想了想,最終點頭把白蛟留下。

  .

  瀾苑。

  阿圓走後,蕭韫也不得闲,沒多久,陳瑜稟報說兵部的人過來了。於是蕭韫不得不又趕去書房議事。

  如此,等他終於忙完時,已經到了傍晚。

Advertisement

  “殿下,可要擺飯?”陳瑜問。

  蕭韫緩緩搖頭,默不作聲抬腳往清漪院走。

  然而往日鮮活熱鬧的清漪院,此時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連正屋的門都鎖上了。

  蕭韫盯著門上的鎖,面色越來越沉。

  陳瑜見了,厲聲斥責:“是哪個不長眼的鎖了?”

  婢女趕緊跪下,道:“殿下走後,吩咐好生看著清漪院的東西,奴婢們不敢怠慢,怕有手腳不幹淨的,就......”

  “快打開來。”陳瑜吩咐。

  蕭韫抬手阻止:“不必了。”

  她人都走了,他進去也沒什麼好看的。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來清漪院做什麼,隻是習慣了每天來這坐坐。

  他站在廊下,望著牆角搖曳在暮色中的菩竹,失神。

  過了會,他抬起手腕。

  那裡,還有她留下的齒痕。

  彼時她咬得深,出了點血,許是碰到了哪根經脈,他半邊身子毫無知覺,緩了半天才緩過來。

  這會兒再看這齒痕,仿佛看到了她那張憤怒絕情的臉。

  停留片刻,蕭韫抬腳欲回去,那廂瀾苑的管家就來請示道:

  “殿下,今日瀾苑丟了匹馬,小的還以為被人牽走了,到處尋。後來得知,那馬跟著褚姑娘離開了,可要讓人去領回來?”

  蕭韫停下腳步,不解。

  陳瑜趕緊解釋道:“哦,管家說的是白蛟。今日褚姑娘騎著白蛟回來,被關在馬厩裡頭,後來白蛟突然不見了。去尋了才得知,白蛟跟著褚姑娘的馬車回了褚家。”

  “然後呢?”蕭韫淡淡出聲。

  “然後......”陳瑜一時沒明白殿下想問個什麼情況,他老實道:“然後,褚姑娘就把白蛟留下了。”

  他補充道:“原本褚姑娘想讓人把白蛟送回來,但白蛟不肯回。”

  “......”

  默了片刻,蕭韫道:“那馬是她的,不必去領。”

第80章

  夜裡起了疾風, 將樹葉吹得簌簌響,連天上的月亮都被烏雲遮蓋,整個瀾苑都處在一片黑暗中。

  終於, 在窗戶也被風吹得“砰”地一聲響時,蕭韫徹底睡不著了。

  他今夜本就難以入眠, 輾轉反側許久也毫無睡意。

  瀾苑還是那個瀾苑, 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索性起身, 披了件外衫出門。

  門口守護的侍衛還以為是窗戶的響聲吵醒了他,趕緊跪下請罪:“屬下這就去把窗關嚴實。”

  蕭韫沒作聲,腳步也沒停, 徑直去了書房。

  陳瑜聽見動靜趕過來, 問護衛:“殿下怎麼了?”

  護衛們搖頭:“殿下一聲不吭, 也不睡覺,這會兒在書房。”

  陳瑜這才又跟去書房,但到了門口, 見裡頭半天都沒點燈,也不知殿下在做什麼。

  他走到門口,借著剛剛透出來的一絲夜色瞧進去。

  就見蕭韫摸黑坐在椅子上, 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興許是在思忖什麼事。

  陳瑜也不敢打攪, 就這麼默默站了會。

  裡頭蕭韫出聲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殿下,”陳瑜稟報:“子時了。”

  “那邊情況如何?”

  指的是梨花巷褚家。

  陳瑜心情復雜, 這問題他家殿下今日問了百八十回了,答來答去也就是那樣, 他自己都覺得沒意思得很。

  況且殿下安置前還問過一遍, 彼時守在梨花巷的護衛傳消息來說, 褚姑娘已經歇下了。

  褚家歇得早, 一到亥時,府上就黑漆漆一片,連狗都睡得實沉。

  不過,盡管殿下問了多遍,陳瑜還是得恭恭敬敬地答。

  這答也要有技巧,不能一成不變,他還得潤潤色:“殿下,褚姑娘亥時已經歇下,不過聽護衛傳話來說,褚姑娘歇下前屋裡的燈亮了許久才熄。”

  確實是亮了許久才熄,隻不過阿圓彼時是在整理搬過去的東西所以耽擱了。

  但這話聽在蕭韫耳中,卻想岔了去。

  見他面色緩了許多,陳瑜趁機問:“殿下今日晚飯沒吃多少,可要用點夜宵?”

  蕭韫點頭:“好。”

  .

  梨花巷褚家。

  許是風太大的緣故,阿圓也被動靜吵醒。不過她本身睡意淺,一閉上眼睛就總是想起瀾苑的事,索性懶得睡了。

  她起床看了眼天氣,風這麼疾,估計半夜要下雨。

  阿圓回屋提了盞燈籠出門。

  婢女寶音問:“姑娘,你要上哪去?”

  “花糕和白蛟今日初來家中,我去看看它們睡得可還好,另外也瞧一瞧花糕的屋子會不會漏雨。”

  糖酥睡在她屋子裡,這就不用擔心,但花糕被安排在後院的柴房中睡覺,前幾日柴房還漏雨來著。

  阿圓提燈籠去柴房,開門進去瞧了幾眼,小廝在柴房裡臨時給它搭了個窩。此時,花糕就趴在窩裡睡得踏實。

  見她來了,它抬眼瞧了瞧,然後換了個姿勢又繼續睡了。

  阿圓仔細檢查了遍柴房屋頂,見已經修繕好,便安心地出門。

  她繞道去了趟馬厩。

  馬厩裡此時關著兩匹馬,一匹是她爹爹常年騎去上職的老馬,一匹是白蛟。

  白蛟也不知是不習慣地方還是怎麼的,這會兒還精神奕奕地在喝水,偶爾踢踢馬蹄子玩耍。

  阿圓走過去摸它:“白蛟怎麼還沒睡?你是不是也睡不著?”

  老實講,阿圓自己也有點不習慣。

  她在瀾苑住得久了,瀾苑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比家裡好上許多倍。且不說這個,就說在瀾苑,她每日睡覺前婢女都會給她燃一支安神的香。

  那香也不知是蕭韫從何處而得,好聞得很,她睡覺也睡得舒服。

  但回了家中後,沒了那香味總覺得不大習慣。

  想到此,她暗暗自嘲,真是金貴生活過慣了居然也覺得自己金貴起來。

  其實她也就是個五品小官女,這樣的生活才最適合她。

  那些有的沒的,還想它做什麼?

  阿圓深呼吸口氣,陪了會白蛟後,提燈回自己的簌雪院。

  .

  所幸疾風吹了一陣後就停下來,月亮也從烏雲中出來了。

  阿圓睡不著,便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賞月。

  這會兒是六月中旬,夜裡的風吹得涼爽,也吹得她越發清醒。

  褚琬睡前茶水吃得多,她半夜起來出恭,結果剛回來就瞧見自己的妹妹躺在藤椅上。

  “阿圓?”她走過去:“你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做什麼?”

  “我睡不著。”

  月光皎潔,夜色靜謐。

  認真說起來,姐妹倆已經有許久沒好好坐下來談心了。

  褚琬來了點興致,她道:“罷了,我也不睡了,陪你說說話。”

  “姐姐明日不用上職嗎?”

  “用啊,但我晚點去也不打緊。”

  “姐姐可是覺得有大理寺卿賀大人幫你撐腰,才這般有恃無恐?”

  “嘿——”褚琬戳妹妹腦袋:“我是看你悶悶不樂,想陪你說說話,你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若是不想聊天,那我繼續回去睡了。”褚琬打了個哈欠,作勢要走。

  “別,”阿圓扯住她,裝乖地笑道:“姐姐坐下來陪我吧。”

  “誰跟你說我跟賀大人的事的?”坐下來後,褚琬問。

  “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宋盈姐姐,宋盈姐姐說的。”阿圓道:“宋盈姐姐說你想自請調去戶部收稅?”

  “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

  “為何調去戶部,姐姐跟賀大人鬧別扭了?”

  “大人的事你少管。”

  “哦。”阿圓仰頭,繼續望著頭頂月色,說:“我覺得賀大人待姐姐挺好呢。”

  “你如何覺得?”

  “此前因為你要幫婧兒姐姐的事,賀大人不也為你忙活許多嗎?他堂堂三品朝廷重臣,都為你做了許多呢。”

  對於跟賀璋的事,在褚琬看來就像一團亂麻。褚琬這人最是不喜麻煩的人,既然是一團亂麻難以理清,她也就不想去理。

  她說:“這是你看到的表面,具體內裡如何,你們誰人也不知。”

  “內裡如何?”阿圓問。

  “先不說我,”褚琬瞧她:“你今日怎麼了?你瞞得過爹娘可瞞不過我,從實說來。”

  “我......”

  她跟蕭韫的事要怎麼說呢?兩人在家人眼裡是師徒關系,若是說出來,父母恐怕扒了蕭韫皮的心都有。

  可如今蕭韫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沈哥哥,而是高高在上的景王。這種事說出來,隻會讓他們徒增煩憂。

  阿圓想了想,隨意找了個借口道:“許是從書院結業了吧,往後該如何,有些迷茫呢。”

  聞言,褚琬理解:“我從國子監結業的時候也這樣,不過我一心想做官倒也沒多難接受。”

  “阿圓你也不必如此,”她說:“我聽娘說已經在給你相看人家了,等定下親事,屆時你要學的東西還有許多,日子一充實,什麼煩惱都沒了。”

  “阿娘又給我相看了?”阿圓詫異。

  上回跟劉家相看失敗,她娘親還說緩一陣子呢,畢竟才相看完又去相看旁人總歸不大好。

  “娘的意思是先物色起來,畢竟你年紀也到了。”褚琬說:“其實來家裡給你說親的媒婆還不少。”

  一來褚琬在大理寺做女官,且手帕交是丞相夫人,二來阿圓自己也爭氣,在慧香書院讀書學業不錯,況且她還是衛國公府謝世子唯一的徒弟。

  就衝著這些身份,前來說親的人家不乏高門大戶。

  “不過,”褚琬說:“高門大戶的人家來說親,娘沒同意。她怕你家去那些人家受委屈,畢竟咱們家門楣低,你若真受委屈,恐怕護不住。”

  “爹娘說了,往後不求你大富大貴,隻要你一生順遂、平平安安就好。”褚琬道。

  阿圓聽了,眼眶發熱,心裡也酸酸漲漲地溫暖。

  她父母比她看得更清楚,人貴在自知之明,又豈能去做那種大富大貴的夢?

  蕭韫以後會是東宮太子,以她的身份別說太子妃,恐怕連個妾都夠不著。

  再者她也不想當他的妾。

  如此,越發覺得離開他的決定極其正確。

  此前還因這些事困擾得睡不著,這會兒跟姐姐聊了會,心如明鏡似的越發堅定起來。

熱門推薦